“爸妈早上就吃这个?”徐元枫皱着眉头。
“这两个老的真是不惜身体哟,这么大年纪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还要喂两张蚕子,身体啷个遭得住嘛。我和你姐随便怎么劝,两个老的就是不听,非说要……”
张福友说着这话有些揪心,但是话没有说完,其中意思就是在责备徐元枫。
“我回来了,就不可能让他们再这样累下去,爸妈劳累了大半辈子,没得理由再让他们受罪。”
张福友看到徐元枫情绪变得低落,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回到皮卡车上把徐元枫的行李取下来,再提了几袋蔬菜盒子和一扇冰镇排骨。
“小枫,你大姐和我妈两个人在饭馆里忙,快要到中午了,我就先回去做事,等几天再来看爸妈,有啥子事就给我打电话。”
“要得,大姐哥你先去忙嘛,路上注意安全。”
“嗯,好。”
张福友说完便驱车离开。
马上就要到中午了,正是餐馆忙的时候,张福友是老板兼掌勺师傅,离不得人,必须要赶紧回去。
徐元枫先把蔬菜盒子放到冰箱保鲜室,冰镇排骨就拿出来用水泡着,先袪祛血水。
“唉……”
他端来一根木质四脚矮板凳,到堂屋门口坐着。
屋里是大蚕啃噬桑叶发出的沙沙声,屋外是知了无休无止的夏噪。
“以前周围亲戚都说我家出了一个文曲星,父母以后有享不尽的福,可是这就叫享福?”
“为了在上都买房,自己这十年过得像头牛,还要连累年迈父母跟着一起受罪,我真是孝顺至极啊。”
这样想着徐元枫越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逃离大都市,回归十八线城市,好好生活,好好孝敬父母才是王道。
“去他大爷的上流社会,去他大爷的精英环境,去他大爷的007福报,老子就不喝这碗毒鸡汤,就在家乡平平淡淡生活。”
坐了一会儿,徐元枫决定做些什么,环顾四周,他发现地坝边堆着成排的蚕笼。
蚕笼是一根小孩手臂粗的竹子做主心骨,再用一根根竹篾绑在竹子上,扭成一个个雏鸡蛋大小的孔洞。
等蚕子变成亮蚕以后,就把它们放到蚕笼上,如此亮蚕就能在上面吐丝结茧了。
这堆蚕笼堆在地坝边,看样子最近两天就能用上。
蚕笼上有很多残余的茧丝和少数死蚕。
等到父母打完桑叶,肯定还要抽出时间清洗蚕笼。
“好多年都没有燎蚕笼了,希望这门手艺还没有退化。”
在地坝外自留地边缘,有一座圆柱形柴剁子,是去年的苞谷梗,用苞谷梗燎蚕笼正合适不过。
地坝边有专门烧火燎蚕笼的地方,徐元枫抱来两捆苞谷梗,掰断捆扎苞谷梗的竹丝,取出几根苞谷梗折断揉成团。
他回灶房取来打火机,扯下几片苞谷壳,点燃苞谷壳,再把它放到那团苞谷梗下面。
苞谷壳晒干以后比较软和,易燃,是农村上等发火柴。
徐元枫等到火势慢慢变大,拿起一根蚕笼用火燎。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把蚕丝和死蚕烤化方便清洗,二是能杀菌消毒。
把一根蚕笼从头烤到尾,还得不断旋转蚕笼,让它360度无死角受热,整个过程需要一分钟左右。
六月的天气不冷不热,但是徐元枫在太阳底下直晒,又被火烤,再加上身体虚,很快就大汗淋漓。
“流汗水的感觉还真心不错,比坐在空调屋里搞设计感觉好多了。”
徐元枫燎了三十几根蚕笼就累得气喘吁吁,手发软,腰杆发酸,就想找张床躺下。
他把火堆边还没有燃烧的苞谷梗取出来杵熄火,找根凳子到树荫下坐着,背靠着树干休息。
“慢慢来,慢慢来,一下子这样整身体吃不消。”
于是徐元枫拿出手机下一盘象棋,和业2-2的人机对手斗智斗勇。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投子认输时,一声狗吠打断了他的思路。
只见一条二十几斤的田园犬小心谨慎朝徐元枫走来。
这条狗是父母养的,名字叫阿黄,浑身土黄色,有三岁多,逢年过节徐元枫回来见过它。
“傻狗,认不到人了嗦?”
听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阿黄楞了几秒钟才开始摇尾巴。
不过看样子它还是对徐元枫保持着警惕性,不敢靠近,在他不远处的树荫下卧着吐舌头喘气。
狗先跑回来了,父母肯定也在归程。
徐元枫站起身往向远处,果然发现有两道身影。
这是老妈江维芳和老爸徐崇远。
他们各背着一个大背篼,里面压着紧实的桑叶。
与大背篼相比,二老的身体显得格外瘦弱。
“妈!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