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器监出来,三人策马沿汴河缓行,于路只见百业繁盛,车水马龙,街边的商铺把招牌挑得老高,当铺、米店、胭脂水粉店、布匹绸缎坊、古玩瓷器斋,乃至书店茶楼,银庄票号,各种行业杂陈条列。
高强一路看来,仿佛当年在网上所见到的《清明上河图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甚至那头千古争议的驴子也从眼前一闪而过,心中不禁生出异样的感觉来:眼前的一切竟是如此的真实,可是再过不到二十年,这十里繁华都将化为乌有,后人只能从画卷和词章上寻觅这一段璀璨的文化了。
他想的出神,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忽听陆谦在旁笑道:“衙内,可是连日习武辛苦,有些闷了?今日左右无事,不如进去喝杯酒如何?”
他转过头来,却见自己的马正停在一座楼前,抬头一看,上书三个大字:“怡红楼”。
“……”高强苦笑一声,见陆谦笑的诡异,闻涣章捻须不语,心知自己一时出神,信马由缰地走到这里,必定被人以为是“心怀故地”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考察一下宋代的娱乐业发展情况,只觉一阵香风扑鼻,一条火红人影扑到马前,抬手扣住缰绳,笑得热情无比:“哎呦,今儿这是吹得什么好风,高衙内竟然赏脸到咱们怡红楼来了啊。”这女人一看就是老鸨一流,化妆虽说太浓,年纪有些迟暮,不过媚眼乱飞,柳腰款摆,倒还有几分姿色。
高强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就逛逛青楼又如何?全宋词那么多首,出自青楼的只怕有一半多,说起来这也是高级娱乐场所和文化中心嘛。
见到衙内下马,后面两个自然是亦步亦趋,也甩镫离鞍。早有龟公抢上来接过缰绳,点头哈腰恭敬无比,比之后世的泊车小弟更强似几分,高强笑了一下,陆谦挥手打赏。
那老鸨见衙内下马,一副火炭般的身子直贴上来,手中锦帕一扬,一阵香气飘过,眼中却尽是幽怨之意:“衙内,这些日子可快活哪,楼里的女儿们可是想死衙内了啊!”
高强心中好笑,这般场景和台词不知见过多少次了,不过都是在电视上看的,今日却轮到自己头上,真是有趣:“哈哈,本衙内近来习文练武,冷落了各位红颜知己,实在是罪过啊。”
那老鸨见衙内今日兴致颇高,心中也是大喜:“这一注财喜注定跑不掉了,看老娘今日捞上一票。”当即扯开喉咙喊道:“楼里的女儿们,高衙内驾到,都出来接客啊!”
这一嗓子好悬没把高强笑趴下,实在是搞笑无比的台词,以前都是朋友之间拿来开玩笑的,今天可是玩真的了。陆谦见衙内喜笑颜开,虽不明其理,不过既然衙内玩的高兴,他这陪玩的自然也有口汤喝,斜眼看闻涣章时,却见此人目不斜视,一脸正气,不由得暗骂一声“伪君子”。
老鸨陪着三人迈步入楼,只见楼下好大一片场子,喝酒划拳赌钱唱曲的应有尽有,满满当当的怕不有上百号人。高强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眼前莺莺燕燕,花团锦簇,十几个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猛扑过来,左拖右拽好不热闹。
这个珠泪暗垂:“衙内,怎么这许久都不来看奴家啊,想死奴家了。”
那个笑语嫣然:“衙内,这几日练武有成啊,一摸这强壮的臂膀就知道了。”
左边献上一记香吻:“衙内,花红今日用了新磨的胭脂,您尝尝?”
右边则是**紧贴:“衙内,柳绿前晚学了几下新招哦,您不试试?”
众女热情似火,你争我夺,不免口角渐增恶语相向,继而粉拳斜挥,绣腿暗摆,冲突等级不断提升。高强困在垓心,被搅的头昏脑胀,正没理会处,陆谦一声低吼,抢上来双臂一振,众女如倒推花山一般直跌开去,竟没一个站的住的,这才解了高强的围。
高强整了整衣帽,抬手把老鸨叫过来:“我说那个,那个谁啊,这就是你楼里的姑娘?差点没活吃了衙内我啊,你这怡红楼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
老鸨还没答话,陆谦又加了一句:“伺候不好衙内,你这楼就别想开了!”
可把老鸨吓坏了,忙挤出笑容道:“衙内啊,女儿们只因多日不见,思念衙内心切,一时情急这才……咳咳,还望衙内大人有大量,海涵则个。”
高强摆了摆手,说道:“衙内今日没什么好耍子,只想找个清静所在喝杯酒,听几首新词,你给安排吧。”
老鸨心中诧异,怎么这色中恶鬼今日玩起文的来了?不过有钱人的品味时常会变,她倒也见得多了,连忙笑道:“这还不容易,衙内且请楼上雅阁,奴家这就叫几个色艺俱佳的清官人来给衙内唱曲。”
老鸨头前带路,三人上到二楼,进了一间雅阁。这里跟楼下果然大相径庭,迎面一座屏风遮住门口,上面用工笔画着一位仕女,罗纱轻系,缓带微飘,一把团扇将俏脸半掩,两只秀目把情意暗抛,显是出于高手匠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