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用不用烧点黄纸,喝点酒,再拜一拜?”周侯灿征询着问道。他也不是很清楚结义都需要写什么东西。
“算了吧,我怕喝的酒是你的丧酒!”茹鸣凤最初来找周侯灿喝酒的好心情现在已是彻底没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往通政司递?”
“啥?”周侯灿有些没跟上茹鸣凤的节奏,“我准备今天下午申时去递,趁他们快下值的时候。”
“那行吧,我走了,希望明天我还能见到你。”茹鸣凤向周侯灿揖了一礼,便出了周侯灿家门。
他家在太医院这么多年,还是有一点人脉的,就剩这一点时间,他要抓紧去运作一番。
孙氏在茹鸣凤走了之后才满头大汗地进了家门,当她得知周侯灿被授官检讨之后,很是激动,把圣旨拿到手里一遍又一遍地看。
看完之后,孙氏便开始跟周侯灿讲人情世故,周侯灿倒是神色如常地听着,不时还点点头,并没有把自己辞官的事告诉孙氏。
他怕孙氏承受不住。
下午,待孙氏出去后,周侯灿找了个机会拿着奏稿前往通政司。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前往通政司,也是有讲究的。
奏稿递上去后各衙门基本上都已经下值,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处理。
可是通政司的保密着实不敢令人恭维,再加上周侯灿奏稿的内容加成。他敢打赌,不出今夜,京城中有点名头的官员都会知道他奏稿的内容。
周侯灿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在正式决定之前,一定要给充分的时间让消息充分传播,以防这件事被不明不白地解决。
递上奏表后,周侯灿长出一口气,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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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通政,王通政,”一名文吏慌张地跑进通政使王敞的公房,“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王敞这时已经做好下值回家的准备了,可眼前的这个文吏显然没有考虑这么多,让他不由得有些生气,“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有公务要逐级传递的,外面刘通政,陈参议都在,你有事先找他们去。”
这文吏却道:“王通政,这东西我可万万不敢交给别人看见,小人在通政使这么些年,虽然位卑职小,却也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自己看看吧。”
这文吏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一叠纸:“小人连誊录都没有做,看了个大概后就直接拿过来了。”
文吏的这番话倒是让王敞有些诧异了。
自他十三年前到通政司任职以来,或者说是自洪熙、宣德年间以来,什么时候通政使司也能收到连誊录都不能做的这么重要的奏稿了?
王敞从文吏手里饶有兴致地接过,刚读了头几个字神色就变得异常起来。
“你先出去吧,”王敞压住奏稿,向前来给他汇报的文吏示意,“你的功劳我记住了,我会向吏部报功的。”
听王敞这样说,那文吏几乎都要感激涕零了,忙道:“小人谢通政大恩大德,今后一定惟王通政马首是瞻。”
对像他这样的吏员来说,在岁考中取得优异的成绩是有希望转为正官的。他在通政司已经干了七年了,马上就要到三考的关头了,自然明白王敞这一番话的深重意义。在感谢完王敞之后便马上退了出去,不再打扰。
屋内,王敞完整看完这篇文章之后,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盯着周侯灿这封仅有三百多字的奏稿,心里一点计较都没有。
他很清楚这篇奏稿流出去之后将会带来什么影响,所以他现在陷入了一个两难境地。
如果据实上报,不仅周侯灿有危险,他通政司也触怒了刘瑾,到那个时候,王敞就会成为刘瑾发泄的窗口。但如果隐匿不奏,又难保周侯灿不会整个突然袭击,到时候自己还是不讨好。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满脑子都在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赞成把周侯灿的卷子选为三甲第一。
如果周侯灿不是三甲第一,不就一点事儿都没有了吗?
就这种白捡的好事,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般多事。
但是王敞却有些佩服周侯灿的胆色。毕竟现在刘瑾当道,而仅仅只是新科进士的周侯灿就敢公开反对刘瑾,这份勇气实属可嘉。
王敞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把这件棘手的事推给李东阳。
在把李东阳拉下水这件事上,王敞有着充分的理由。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作为首辅不知道总是说不过去的吧,总是要先预闻一下的吧。
有了计划后,王敞心里淡定了许多。他收拾好桌面,把这份奏稿叠好夹到袖子里,慢悠悠地离开了公房。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跟他王敞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