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易过新回忆那日在崖口绝壁之,和徐永艳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当时被逼身背绝壁,徐永艳却凤目圆瞪,步步紧逼。娇嫩而清秀的面容因愤怒而发红,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他突然感到害怕,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她这么愤怒。
自己离崖口止有两三尺不到,回头一顾,便止步不退。
那绝壁因火山造成,崖口岩石大多虚松,再退!有可能就踏在鬼门关。
面对她的步步紧逼,还不时的闪动着手里的镰刀,情绪几近失控。
自己那时候向来目空一切,所以是赤空着手的,手臂当时还有一些鲜血流出,那是之前对她指指戳戳造成的,当下只能紧紧收到背后,怕再激怒了她。
可她却有要把自己逼下绝谷去的意思,寸步不让!他见状,便轻轻试着退却一步,欲设法从侧面里逃跑。可是这一步踏将出去,他自己再也没法从侧面逃跑了,哗啦啦一响,连带着他整个人站的地方都塌陷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徐永艳大吃了一惊,放声尖叫:“易江平,”待本能的伸手去拉他时,他的人早已掉落下去。
那时他的名字还不叫易过新,就是徐永艳口中所叫的易江平。易过新是后来他自己改的。
他是那附近一带出了名的地痞无赖,流氓贼子。年幼失父,与老母相依。
他一身恶性,倒也不是与生俱来。十四五岁之前,却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之后才渐渐变了性格,乖张暴戾起来。
那日之事,少女之反常,是他始料不及的。这些年来,他总是骚扰她,想占有她,少女一向温和,面对他的无礼,忍而再忍,避而再避,有时泪都流了下来。可是这样不但没有让他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他的野性。
坠落下去那短短几十秒内,他想了好多事情,但最为想念的还是崖的徐永艳,这是他最大的渴望。人有渴望当然是好的,但为了渴望变得不择手段,那就是恶魔。
一向对他温和,事事都选择隐忍。致使他全然以为,即使来个霸王硬弓,她也顶多只是哭哭闹闹,一时埋怨罢了。
他现在很明白,顷刻之间可能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心肝肚肠五脏六腑都将震了出来,撒成一地。这些都不是他愿意想的,但本能所至身不由己,却也说不得的了。
短短的几十秒,已经颠覆了他的想法和性格。人将死,大脑的活跃度可达到生前从所未有的巅峰状态,那些曾经隐藏了的画面和经历,风驰电掣般的从他脑海里划过。
人之本性在这一刻将得了到最好的诠释。一生糊涂迷茫,迷失自我的人,也会看到了方向,只是一切也已太晚。
很多有这种觉悟的人,也只能将这种觉悟随同亡魂一并带到阴曹地府,世人不得而知。因为能这样绝地重生的人,实在太少,太少!
绝壁谷底,当时的易江平缓缓动了动,用力将双眼撑开一条缝,一切都是模模糊糊,脑里也空空荡荡。好像记忆都被清除了。
他慢慢梳理一下后,才知晓自己是从悬崖摔落下来。
心想:“死掉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吗?怎么我还能感觉我还没有死,能感觉到痛?”他当时是仰面卧着的,他用力将眼睛睁开些,把目光再放远,看到的全部是雾。
好久,快要散架虚脱的身体。开始慢慢的挪动,缓慢而艰难的坐了起来。
举目四顾,环看了一周,发现这是一个荒废的绝谷,满地石土虚虚松松。连跟带枝的枯木横七竖八凌乱无序,有的被埋没得所剩无几。
如此一个荒凉的地方,却并不凉,且很热!前方不远处,就有散发着热气的水,从一个巨缝里缓缓流出来。可惜的是,没能流去多远,便全部从渗透到地下去了。
他确信自己没有死,很幸运的落在一片厚厚的杂草干藤,枯枝败叶。
肚子又饥又渴,他已经躺了一天,很吃力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去补了几口水。水温有些高,导致周围寸草不生。
他茫然拖着沉重的身躯到处寻觅,走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发现,连吃的都弄不到什么。他拼命寻找出去的路,但越找越丧气,越看越绝望。
这绝谷之底,宽不过三四十米,长也就两三里路,两端虽然有一定的斜坡,但要从那里去,断然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这崖深不可测,就凭那些全部是虚虚掩掩的石壁,没准弄下一块来,就把自己砸死了。
这正是他绝望的地方。他突然觉得这样活下来并不是什么幸运,显然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黄昏已过,光线渐渐暗淡下来,他的心却无法平静,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出去,但他始终不愿妥协。直到没有一丝光线,他任歇斯底里的摸着到处爬行,到处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