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张宁由衷发出一声感叹:“不过也奇怪,我坠马日夜昏厥的那段时日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哦?”尔朱度律不知是真感兴趣,还是在陪着张宁演戏。
“只有亲手夺来的才是自己的!”张宁带着几分冷意:“从洛阳到怀荒,只让本将学到了这一个道理,本将不愿再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去到下一个地方。
不知度律大兄可明白?
可清楚?”
这话无异于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尔朱度律的神情也猛地阴沉下来:“因而你性情大变,因而你率军剿匪,斩首无数?”
“保地安民,本将所责也。”
张宁把玩着用来割肉的小刀,锋刃划过指尖的冰冷触感令他异常迷恋。
或许这番此后自己就将站到尔朱氏的对立面,与这个搅动元魏末年风云的强大氏族为敌。
可那又如何呢?
尔朱度律的神情已是变得异常难堪,他端起酒杯想要饮下却又止住,随即凝神问道:“可还记得你我二人在洛阳中城时的约定?”
“年少之语,早已忘记!”
张宁使着刀子割下一块肉来塞入嘴中,肉质很柴,他反倒仔细咀嚼。
如今怀荒镇就犹如这块兽肉,肉质不佳味道不美却足可果腹,焉能有让出到嘴之肉一说?
哪怕再烫再柴再难,他都会咽下!
“张将军是真忘了还是不愿?”
“军使这是何意?”
张宁笑着与尔朱度律久久对视,厅中不知何时也已是寂静无声。
良久之后尔朱度律方才拊掌大笑:“北地酒烈,兽肉亦是鲜美,但似乎却差了些什么。”
张宁微微眯眼,没有开口。
见此吴之甫道:“军使言之有理,酒宴自当是有歌舞助兴,我怀荒……”
吴之甫一边说着一边向谘议参军李兰投去目光。
他的意思很清楚,这军使与自家将主大人隐隐起了些矛盾,作为下属吴之甫自是不会蠢到去质疑反驳,但站在怀荒镇的角度此时与出身尔朱氏,有着绝大背景与能量的军使起冲突,是十分不利的,因而他自当去竭力修复。
不过张宁不喜歌舞,军府自然也没有,只能求助于出身大族的李兰。
李兰乃是心思机巧之辈,只一眼就瞧出了吴之甫的目的,正要悄然起身命人唤来自家舞姬却听坐于上首的尔朱度律道:“歌舞?
嘿!论起歌舞,北地舞姬怎得比得洛阳城里的名妓花魁们!”
吴之甫听得这话一时汗涔涔,不知该如何作答。
反倒是李兰笑着拱手道:“军使大人所言有理,北地寒风侵肌,折胶堕指,舞姬自是比不得洛阳女子,不过却也育出一批刚烈男儿。
如若军使有意,军府可命其献上军舞助兴。”
众人闻之眼前一亮,卜苏牧云亦是微微颔首,在他看来李兰却是有几分急智。
然而尔朱度律突然意味深长道:“北地男儿却是勇武过人,但仅是军舞岂能尽兴?
依某家来看,不如择二人于厅中搏杀,我等自饮酒吃肉,亦不失为一件美事!
如何?”
说着他身后那护卫已是一步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