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度律哈哈大笑:“也不奇怪!
那尉老儿若不是这遇谁都礼让三分的性子,也断然无法安坐恒州刺史十数载!
如今广结善缘无非是想为其子孙留个香火情罢了!”
他旁若无人地说着,毫不在乎那信使梓由的反应。
张宁见状挥手示意侍从带着梓由落座,尔朱度律却突然阴恻恻道:“倒是张兄弟啊,你终于记起某家了?”
果然,先前他一直是在试探我!
好深的心机!
如果不是自己通过信使梓由识出其身份,恐怕还不知这厮会演到几时!
张宁心头一紧,户曹从事褚行到底还是有些手段的,将自己曾坠马昏厥的消息给送了出去。
“度律兄何出此言?”他故作疑惑。
“某曾听闻张兄弟前番坠马昏厥,醒来后性情骤变且不识旁人,如今看来不似空穴来风!”
尔朱度律饶有意味,这一刻张宁甚至能清晰感到其目光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
似乎想要寻出异样。
王彬早已注意两人多时,此刻见尔朱度律这般咄咄逼人更是暴怒,主辱臣死,他如何能忍?
方要起身却被旁侧一人猛地摁住,愤然扭头卜苏牧云正朝着自己微微摇头。
“你……”
“稍安毋躁,将主应当自有决断。”
见王彬仍是不愿坐下,卜苏牧云复道:“若当真倾箱倒箧,也应是令那尔朱军使率先动手,否则只会为将主徒增祸端!”
“可那尔朱大豕身后……”
王彬死死盯着那护卫,难以安心。
“将主身手如何你我不知?”卜苏牧云反问道。
这一次王彬终于是不甘地坐下,可他的目光却没有半分移动。
卜苏牧云皱着眉头,也颇有些忧虑。
尔朱氏暗中资助操控北疆匪贼之事在怀荒仅有寥寥几人知晓,而他不在此列。
不过这并不妨碍卜苏牧云对尔朱度律的抵触。
如今怀荒初定,镇军可用,民心依附,是数十年未曾有过的景象,这都是镇将张宁所带来的。
随着朝廷与柔然的战事将起,虽时机不佳可未必不能建功立业。
对于卜苏牧云这样土生土长的六镇军人而言更是前所未有地改变命运的机遇。
如此情形下一位有所作为,能够团结军民的镇将,和一位突兀而至,行迹诡异的军使,似卜苏牧云等六镇人士对两者的好恶感可谓不言自明。
千万不要真的闹出矛盾啊!
卜苏牧云默默想着,看得出来那军使与镇将大人尚在试探与克制。
与此同时眼见着王彬坐下,尔朱度律身后那护卫也在心底微微舒了口气。
他虽自持刚勇可若真是对上那如铁塔般的束辫壮汉……
正想着只听那与自己年纪相仿,地位命运却有如云泥的怀荒镇将已是苦笑道:“度律大兄有所不知啊!
弟自到达北疆,心中每日愤懑难耐,偏偏只得纵马发泄,再无其他作乐之途……
以至愈发胆狂,以至坠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