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见林冲脸都变成了猪肝了,对他拱手笑道:“林教头,承让了。”
王伦见他只重视林冲,又不高兴了,对林冲说道:“林冲兄弟,这里没位子了,你到外边稍等片刻。”
林冲一言不发,闷着头走出亭子,没有停步,一直朝大船走去。
王伦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忌惮之色。
回头再看扈成,见阮小五和阮小七站在扈成身后,便作态喝问:“阮家兄弟,你们不在石碣湖老实待着,来此作甚?”
他又看了看亭子外面的渔民,轻蔑笑道:“莫非要违逆我的命令,想造反不成?”
“想造我们的反?”
“哈哈,笑死祖宗了!”
“哈哈哈哈!”
杜迁宋万和亭外的喽啰都张狂大笑,前仰后合。
“鸟人!你们……”
二阮气得瞪眼咬牙,却不知如何反击。
“这酸儒心眼不大,口齿倒是伶俐。”
扈成心中发笑,泰然说道:“扈成胆小,要和凶神恶煞的梁山好汉会面,很是恐惧,便雇了阮家三兄弟和石碣村渔民来充充场面。他们只敢赚点辛苦钱而已,可不敢造反做贼,还是王寨主你们胆子大。”
王伦听出他语带讽刺,也不恼,摇着折扇叹道:“唉,世道不公啊,奸臣当道,贤才埋没山林。某报效朝廷无门,只能蛰伏山林,谋一条活路,不敢说造反。”
“是啊,王寨主这样的英才也不能出人头地,被迫沦落至此,朝廷上下真腐朽也!”
扈成和他胡扯了一通,见王伦心情不错,才道出正题,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
“阳谷知县胆怯,不敢来见寨主,推我出来见面。扈成敢请王寨主放了那几个官宦家眷,要多少赎金,好商量。”
王伦一直微笑倾听,眼神却越来越阴狠,摇着折扇说道:“扈庄主,某前行无路,才不得不落草,可你家大业大,也甘为官府做鹰犬,王某想不通是何道理。”
扈成仰着身子说道:“绿林的买卖我做,官府的生意我也做,只要有利可图,哪里的生意不是生意。”
“你可以和官府做买卖,我不可以!”
王伦忽然变了脸,一副嫉恨之色,厉声说道:“我王伦平生最恨贪官污吏,连他们的家眷族人,也恨之入骨!”
“那几个官宦家眷,生来就高人一等,享尽了荣华富贵,还欺压百姓,羞辱穷读书人,我深恨之。”
“如今他们落到我的手上,我已将之分给山寨里的兄弟,不论男女老幼,都尽情玩弄!我要让他们尝尽苦痛虐待,把他们踩在脚下狠狠凌辱,才能得快意!总之,你这笔买卖,我不做!”
“切!你不就是没当上官嘛,你要是当了官,绝对是最贪的一个!”
扈成暗暗咧嘴,表面轻松笑道:“天下没有不能谈的生意,若有,那就是价钱不够高!王寨主,你先开个价再说不做,如何?”
王伦负手望天,凛然说道:“读书人尊严,无价!”
“……这货的心理创伤太严重了!”
扈成低头抹了把衣襟,又看向杜迁宋万,说道:“二位头领,王寨主是读书人,不耻商人算计,你们可代为磋商。”
“嗯,王寨主不便开口,我们先和你谈,再请他做决定。”
两个龙套已经熟悉了王伦的做派,各自盘算了一番,又低声商量了一下。
大傻杜迁开口叫道:“三万贯,一文也不能少!”
“啊!”
扈成惊呼一声。
他惊呆了,惊在对方开价太低,让他大跌眼镜。
还以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要个十几万贯呢,结果居然是抠抠索索的三万贯!
“呵,今天算是见到了,什么叫井底之蛙!”
他当然不会说价钱太低,装出愁躇模样,迟疑道:“这个……二位有所不知,这笔钱不是郓州和阳谷县支付的,也不是被劫之人家里筹集的,而是我家给出的。”
“我扈家在阳谷县虽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但要一次掏出三万贯来,也要卖粮卖地才行,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还请二位再让让?”
杜迁傻不拉几的问道:“为何要你家出?”
扈成解释道:“我家因为被人欺负,不得不向县衙买个乡吏当,这是我们买官的钱。”
杜迁宋万不再问了,一起看向王伦。
王伦犹自四十五度望天,手指头在背后迅速比划了几下,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也给你家留条退路!”
杜迁举起两根手指,大剌剌的叫道:“两万!”
“额……好吧。”
扈成一副肉痛之态答应了,又道:“我家里没有那许多现钱,但米粮尽多,可否以米粮抵钱?”
杜迁宋万又看向王伦。
王伦维持一个姿势久了,脖子酸得紧,也不装了,转身说道:“我寨里正好缺粮,米粮我要了,钱粮各一半。”
“如此最好!”
扈成拱手赞道:“王寨主果然豪爽!”
王伦洋洋得意,摇着折扇叮嘱道:“三日之后,郓州寿张县浑河口,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
为了能尽快返家,王伦答允了扈成,允许他乘坐石碣村的渔船从水路返回。
阮家三兄弟便和渔民们先回去开船,扈成一伙则回到东京酒店,边吃酒边等船来。
曹正因为林冲的牵连,被王伦强行派来做双方的联络人,要跟着扈成一起行动,愁眉苦脸的和家人道别。
一个时辰后,湖上开来三艘大渔船,装了扈成等人和马匹上去,烟波浩渺中,一路摇浆破浪,直入梁山水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