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奇一直到第二天快晌午的时候,才被佟奉全从被窝里给喊起来。
前生今世,他还是头一回喝这么多酒,还是大名鼎鼎的北京二锅头,足有五十度以上,非韩子奇这个年纪能承受的住的。
因为佟奉全心情太过低落,韩子奇边劝边喝,边听边喝,不知不觉间两人一直喝到深夜,连自己怎么到炕上睡觉的都不知道。
佟奉全毕竟年长,七八两酒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事,经过这么一场宿醉,把心里的憋屈郁闷朝小兄弟发泄一番,心情也就不再那么低落了。
男人本就是吃委屈长大的,何况他们正身逢乱世,被人抢个把物件儿算得了什么,北京城里稀里糊涂丢掉小命儿的人都不知凡几了。
这般想想,佟奉全就宽心了许多,并且对于如何应对三足奁被抢一事,心里头也生出些许眉目来……
“子奇,昨晚喝多了吧,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韩子奇接过佟奉全递来的茶杯,喉咙干的像是要着火一般,他来不及答谢,就势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佟哥,谢谢你。”韩子奇沙哑着嗓音道了声谢。
“谢什么,还多亏了你昨晚陪我喝酒发泄了一番,要不然你佟哥我非得一个人憋闷死不可!”佟奉全接过茶碗起身放回桌上,接着朝韩子奇道,“头一次喝这么多酒吧,赶紧起来吧,这都快晌午了。”
“我睡了这么久吗?”韩子奇大惊。
“这才算什么,我小时候有一次淘气,把我爹藏起来的半坛子酒喝了个精光,一觉睡了三天三夜,差点儿没把我娘给吓死,你这才到哪儿啊。”佟奉全笑着回道。
见佟奉全都有心情调侃自己,韩子奇这才安下心来,看来他确实是想通了。
“子奇,你昨晚来找我是有事儿吧?”佟奉全问道。
“嗯。”韩子奇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应道,“确实有个事儿要麻烦您一下……”
“得,反正今天我这泛古堂也没开门,二奎伤着了得休息两天,有事儿等下说。”佟奉全打断韩子奇道,“你先起床洗漱,我去后厨弄点儿吃的,等咱吃饱慢慢说。”
“也成。”韩子奇点了点头,一觉睡到晌午,他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了。
洗漱一番,等韩子奇回到客厅的时候,佟奉全早弄好了一大盆老北京特色杂酱面,跟二奎一并坐在那里就等韩子奇入席了。
”佟哥,看不出您还有这手儿啊。“韩子奇笑着说道。
不是韩子奇少见多怪,那炸酱面做的确实地道——
粗细均匀的手擀面早已切好煮熟搁凉水里用盆泡着,面一根一根的不会坨成一团,吃起来爽滑弹牙无比劲道。
肉选的是肥瘦相间五花肉切成小丁,热锅冷油,加了葱、姜、蒜末、八角等伴着肉馅炒至变色。
然后小火加酱拌炒,酱用的是六必居的干黄酱,用水调稀了,伴着肉酱小火慢炒,直到把水快炒完了,油和酱完美融合,表面出现一层细细的气泡来。
菜码则是切好的芹菜丁、胡萝卜丝儿、黄瓜丝儿、焯过水的黄豆芽、刚摘下来的青蒜……
菜码并着酱在桌上摆好了,芹菜是青的,胡萝卜是粉的,黄瓜是绿的,豆芽儿是黄的,酱是黑的……
一眼望去,五颜六色,别提多勾人的食欲了。
西里呼噜。
一桌子全是嗦面的声音,一整盆儿的面条,足有四五斤,让三个男人吃了一个干干净净。
餐后,佟奉全并着韩子奇倒在八仙椅上,一人端了杯浓茶,嘶溜嘶溜的抿着消食儿,店里的学徒二奎则收拾完碗筷后自行休息去了。
“子奇,现在能把你的事儿说一下了,只要佟哥办得到,绝不推辞。”佟奉全放下茶碗后说道。
韩子奇则从墙角拿出自己昨晚带来的皮箱,放到桌上,打开,从里面掏出一锦盒出来。
“佟哥,我暂时不说事儿,您掌掌眼先?”韩子奇伸手做出个请的姿势来。
“嗬,你这准是又收到什么好物件儿了。”佟奉全满是期待的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把那盒子给打了开来。
东西映入眼帘,佟奉全心里微微痛了一下,这才伸手小心翼翼的把那物件儿给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