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回答得理直气壮,但我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肯定是上次的经历在我的心上留下了阴影。
突然,那个黑皮肤的男人插话道:“哦,你当然不会狼狈,因为那个时候雨已经停了。”
这时,我也仔细地看了看这个男人。他留了一个分界头,有些苍老,眼神却还非常有神。他的声音嘶哑,应该就是早上与我通过话的那个人,名叫蔡坤。
“那个时候?什么时候?”我问。
他并没有回话,反而是煞有介事地盯着我看。在前面看完了还不够,又转到我的背后继续“扫描”我的全身。我被他看的头皮发麻,连忙转脸想问他在做什么。可他突然地就喃喃道:“像,真像。你说是不是?”
“当然,我一看监控就认出他来了。”胖子说。
“哈……”我有点不耐烦地说,“又有人要伪造证据来冤枉我了。”
听到我这么说,那两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胖子打圆场道:“别紧张,我们只是说像而已。”
嫌疑人的光环无疑又在我的头上发光发亮。而且,他们还像两只猫在耍老鼠玩。
我还没想跟他们同归于尽,便压住怒火说:“如果你们还要伪造证据,诬陷我,对我作各种对我的精神造成压力的暗示。我可是要向你们索赔。”
这招无疑是凑效了,两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胖子笑着对我说:“别生气。我们把警花找来帮你做笔录。”说完,他便和同伴一起走了出去,忘掉了给我泡茶。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警员来给我做笔录。只是我能交代的东西太少,这个过程很快就结束了。临走前,我还不忘向那两个年轻人打听刚才那滑头胖子的名字,得知他叫成釜。
从警察局出来后,我第一时间就给田青打了电话。她听了我的叙述,在那边似乎毫不在乎似的直打哈欠。
她已然将我的事情告诉了老徐和何音。何音还让我出来之后联系他。
比起田青那条瞌睡虫,我现在更加需要何音,便马上拨通了他的电话。他知道我平安无事之后,便打听了是谁接待了我。我将那胖子和黑皮大叔的大名报给了他,他便挂掉了电话,显然是知道这两个人。
走在阳光的道路之上,一阵失落之感引来了空虚。我猛然又察觉到自己重新变得无所事事。比起这样不知道往哪儿去的闲荡,刚才与他们猫捉老鼠更让我怀念。突然,我跑了起来,目的并不是逃脱,而是让双脚轻快而重新看清最终目的。
的确,我现在有更多重要的事情必须完成。我来到了林中幽原来的研究所外,发现在研究所门口已经停了几辆车,其中一辆还是正儿八经的警车。
面对这样的一种情况,我只能暂时退却,等等更好的机会。我之所以到这里来,是要打听林中幽是否有在我们那件事上,与谁合作过。如果找到与之合作的人或者助手,那我们多少还能拿到一些他的研究成果。
当我在次日下午想出门时,何音打来了电话,说是到田青那边集中。我们的集中从来就与酒会派对毫无关系,正儿八经的让我必须参与。
到了那边,田青半眯缝着眼睛给我开了门。我问她是不是昨夜失眠了,她却说:“我预料到这里下午会有一次真空,昨晚一晚上都在看书。”
“你等着真空来睡觉?”我有点惊讶地问。
“在真空里面睡一个小时就等于睡了三个……”她说着一头倒在了床上,抱着个枕头喃喃地说:“要抽烟的话到阳台去,混蛋……”说完,她很快就没了动静,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为她盖了被子,我便坐在一旁闭目养神,顺便等着何音。我无法理解田青为何能在一个男人在旁的时候都能如此安然入睡,却也无需理解。因为看着那家伙睡觉,似乎能让自己都安静了下来。
这一份安宁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何音来了,还带着老徐。
敲门声并没有嘈醒田青,但我还是示意他们放轻些。何音示意让我们到阳台去,然后关上了阳台门。他开门见山地就说:“我找到了负责林中幽那案子的警察,拿到了一些情况。”
“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告诉你了。”老徐轻蔑地说。
“有些事情是要公布的,我只是知道得稍微多了一点。”何音说。
“好吧,快说吧。”我说着就给两人递上了香烟。
三根烟同时燃起,何音也开始吐露他所知道的事情。原来,林中幽是被人用钝器猛击头部致死的。从头骨碎裂的程度看,凶器是比普通锤子大的硬物,可能是砖块。作案的时间大约昨天晚上十点左右。那时雨还很大,半个小时之后才变小。有人看到林中幽独自走入案发现场。
他倒在了一个舞厅的后巷里,在凌晨被一个老实巴交的清洁工发现。这里所说的舞厅,就是那种一大堆人挤在一起,连对方的脸都很难看清的那种迪斯科。
灯光昏暗,烟雾弥漫,现场的所谓音乐轰鸣,那些地方对有些人来说简直就是地狱。在那些人当中,田青应该算一个。而看样子,林中幽属于田青那种人,不该出现在那种地方。这对于其家属来说,是个很大的疑点,但警察也不以为然。因为过早地先入为主会让思维被禁锢。
监控摄像拍到了林中幽是直接进入了后巷,而并没有进入舞厅。只是这也无法证明他没有进去过,因为那舞厅是有后门的。而且,那后巷不仅有一个出口,而是有三个。
有三家舞厅与那后巷相连,因而那三家舞厅的客人全都与林中幽有时间和空间上的联系,无法将此作为依据来锁定嫌疑人。更何况,这些舞厅也不会登记客人的信息,要将这些人全部找来盘问,那肯定会是一场大工程。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因为大雨,后巷里面完全没有人,也根本就没有目击者。案发之后又下起了一场大雨,很多痕迹都被冲刷掉了。
林中幽身上的财物并没有被拿走,劫杀是可以被排除的。所以,警方将精力集中到了林中幽的社会关系上来了,去盘问了他的同事和家人。
凶器可能是随处可见的砖块,何音便认为除了劫杀之外,还存在随机杀人的可能性。不过,他也认为警方的做法并没有问题。理由是林中幽在事发当天只接过一个两个电话,一个是他妻子的电话,另外一个是来自一个公交站亭背后的公共电话。
奇怪的是,那个公共电话附近是有监控录像的,却没有在通话时间里面看到有人到那里拨打电话。
何音叙述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我和老徐都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他却摇了摇头说:“我现在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那电话是太过奇怪了。有谁能不接触那电话就可以使用呢?”我问。
听到我的问话,何音和老徐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阳台的天花板。的确,如果是那伙人的话,没准什么都能做到。而老徐却摇了摇头说:“这也不能证明那无法用技术手段完成。比如在那电话里面装些什么东西。”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已经找了运营商,让他们拆开那电话来看看。”何音说。
“结果呢?”我和老徐同时问。
“还不知道,现在应该正在拆了。”
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明的真相。尽管我们上次侥幸逮住了老高,但是这回并没有打算过问。
专业的侦查人员已经在调查。我们若是干涉,那很可能也会变成调查对象而暴露了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在我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何音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示意我们别吭声,然后便接通了电话。在简短的通话之后,他挂断了电话,对我们说:“那电话里头果然装了一个遥控装置。而那个公共电话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拆开的,如果是非专业人员必须得用工具撬。可是,那里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这也就是说,那装置很可能是运营商内部的技工装的。”
“那么,最近那电话是有进行过检修吗?技工趁着那个机会将装置装上去。”我这么说完马上就觉得自己有点愚蠢。如果是检修的话,运营商一定会有记录,那凶手无疑是瞬间将自己送上了刑场。
果然,何音和老徐都质疑了我的推断,却也不否认有那样的可能。如果那家伙跟我一样愚蠢的话。他们的原话是“如果凶手跟你的想法一样的话”。况且,警方已经查过维修记录,上一次修理是在一年之前了。
“现在。”何音说,“他们得不眠不休地看监控录像了。只要找到那个动手脚的人,那就几乎等于破了案。”
“现在只要勤快就能破案了。”老徐说,“依靠技术和设备破案是好。但如果有一天,犯案的就是技术,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本来,技术是不可能犯案的,只能被利用犯案。我却认为老徐并没有口误,他的确认为技术自己会犯案,就好像人工智能会来救我。
“他们要看很长时间的监控吧?这跟把所有舞厅的客人全部排查一遍有很大区别吗?”我问何音。
“那录像应该会保存两个月的记录。调来三十人,每人看两天的视频,大约需要两三天吧。”何音说。
这也就是说,两月之前的录像就不可能被保存下来了。如果说那凶手是愚蠢的,那只要找到维修记录就能找到人了。可如果对方足够聪明,提前两三个月部署的话,那即便那几十人看到眼睛流血,也不可能发现宝藏的。
我的这种预感十分强烈,便开始积极地开动起脑筋来。毕竟,林中幽的死对我们的影响极大,若是不尽快找到凶手的话,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和对3179的营救也会受到阻碍的。
突然,我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便问何音:“那种电话,是有屏幕的吧?如果是要安装那个装置,中途是要断电?”
“啊,如果运营商有设备异常的记录的话,那就一定程度上能说明装置被安装的时间了。”何音接话道。而后,他没等我们说话,便马上拨出了电话。只见他的脸色从欣喜转为冷淡,然后一脸失望。
最后,他还对电话说:“没什么,只不过是有些喜欢侦探小说的朋友提出了一些建议。好的,好的,再见。”
显而易见,他的消息源开始怀疑他的热心了。他把电话插到裤兜里头,摇着脑袋对我们说:“对方说,如果我有留意街上的公共电话上的屏幕,很多都已经没了显示,就可以知道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些电话。那又怎么会有那种故障记录呢?”
的确,在如今的这个时代里,即便是个流浪汉都不会没有手机。别说我没有看到有人用过那种电话,即使我站在那个电话前面,也会不知不觉地将其忽视的。如果说有谁还会用那玩意儿,准是在非正常的事件中。
因为我们几个人与林中幽曾在博物馆相会,警方一定会再次找到我们的。所以,我们委派何音先去找他们说明情况,好让他们别太过纠缠我们。而我们会面的理由,就是田青对我说的,也是我在笔录时说过的——对脑电波成像的研究很感兴趣。他们若是查看博物馆的监控录像,便会发现我的的会面很奇怪——站在大厅的中央。
何音已经被嫌弃,会不会再得到消息也很难说。我们默默地又抽了根烟,说好了再联系后便散了,只留下还在呼呼睡着的田青。他们嘱咐我过一会儿再过来,对田青复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然后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