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杯平静如寂的红茶,房间仿佛是跳脱出了世外,没有一点声响。刚才在深海里听见的对话虽然全是中文,我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现在虽然回到了现实,我也并没有任何实感。
原本熙来攘往的街道本该如沸腾的热水般让人感到紧张,但我这时却感觉到宁静。斜阳明明还晒在窗台上,却让人有一种夜深的感觉。
我也许根本就是住在了郊外,只是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来的,甚至以为自己失了聪。但当我用手指敲击一下桌子时,还是能听到声音。
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我放轻脚步外窗边走去,仿佛害怕踩碎这种难得的寂静。当走到了窗台旁时,我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街道上如旧日般拥挤,可那些人全都没在行走,应该说全都没动。
与其说我这时被吓了一跳,还不如说感到有些兴奋。这群人是全部掉进了深海里了!可是,我忽然又看到了几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他们即便不动,也并没有倒下。他们的情况或许与我的并不一样。
我连忙拿出了手机,看到手机上面的时钟根本就没在动。他们的时间静止了,只有我一个人在活动!
我还没来得及规划自己要利用这个时间来干些什么坏事,街道霎时间又恢复了流动。那几个骑车的小伙子在街道风驰电掣地骑了过去,惹得几个摆卖的小贩大声问候他们的娘亲。我再看看自己的手机——时间也已经恢复了流动。
刚才那到底是怎么了?是我获得了某种超能力,还是那根本就是我的大脑坏了,产生了一种梦幻?结合我自己掉进深海的那种症状,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然而,我刚才在深海里所听见的那些话却又是那样的真实。
什么让我别再暴露,什么人口数据,什么生育率……难道我是听到了某些国家部门的人在聊天?
他们关心人口的数据,或许还是计生部门的。一群领导当中有人让我别暴露,实在是不明所以。像他们这样的大人物竟然来提醒我这个蝼蚁之民,如此无稽之事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
与梦境的易忘不同的,我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听到的东西。天琴小姐,猎户先生,我们的专家领导有叫这种奇怪名字的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口误,那天琴和猎户竟然要将生育率压下来。在我们这种大踏步走向老龄化的社会里,应该没有人会将这件事挂在嘴边。不管那是否我的幻想,我都无法窥探其中的奥秘。
他们还说我们正在重演他们的历史,这也就是说他们的历史和我们的并不一样。但如果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怎么会有不一样的历史呢?
越是不知道,就越想知道。别人越是叫我不要暴露,我越是想查个清楚。这就好像蝎子会扎人,飞蛾会扑火一样,我们总能用天性来给自己所做的傻事辩护。终于,我又想到了那个女医生。
我也许应该找到她,慎重地将事情问个清楚。
第二天到了医院,我才记起那女医生应该是个急诊室的医生,公布的科室排班表上应该没有她。到了这时我才后悔之前没有问她的名字,使得现在即便要向人打听都无处下手。
那家伙样子长得也不难看,我若是到处打听她的话很容易就会被误会成“目的不纯”。既然如此,我只能在医院瞎逛,用我那些多余的时间来换取再次碰面的机会。
最后,我担心被人觉得我可疑,便坐在了医院门口的小花园上,双眼盯着急诊室的大门看,却还是被保安盯上了。就在保安向我走来时,我发现了那个女医生正向着急诊室大门走去。我连忙跑了过去,突然闪现在她的面前。
“哇!”
女医生被我吓着了,往后跳了一步。
“我,是来找你的。”我尴尬地笑着说。
“你为什么来找我?”她又问,水灵的大眼睛眨了两下。
“我想跟你谈谈之前在公园里说的那些事情。”
“嗯?我们说了什么吗?”她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
我确定这家伙是在装疯扮傻,便说:“或许,我们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来谈。这地方应该由你来决定。”
“嗯……”她用手指顶着下巴想了一下,又说:“我明天早上六点下班,你七点前到我家吧。”
“你,你家?”我略带慌乱地说。
“对,我有预感,那将会是个好时间。把你的手机给我。”
我顺从地将手机给了她,她操作了一下,我们互加了好友。
她把手机还了给我,说:“我知道你的名字,可你不知道我的。听好了,我叫田青。”
约定在女生家见面,让我着实有点不该有的幻想。分别之前,她还特地嘱咐我说:“你就只有一次机会,要是迟到了,就没有办法了。”
我看了看她给我发的地址,离我家就二十分钟车程,而且那么早也不会堵车。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她。
像个初恋男孩般,我兴冲冲地回到了出租屋,打算早睡早起。在看了一下那个美国的首位女总统要加征我们关税的新闻后,我便上床睡下了。
当我第二天跑出门时,才发现我所在的那个街区在昨晚的半夜就被封锁了,简直像是故意阻挠我。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可能是发生了某种传染病。直到后来快要解封时,我们才得知原因是有一个在非洲工作的华侨来过这里,而他此前在非洲所呆的地方刚刚发生了埃博拉的疫情。
看到街区的重要出入口都被堵上了水马、搭起了帐篷,我顿感心急火燎。毫无疑问,我对此次的会面有着很多的期待。因此,我连忙跑到封锁关卡前,对那些浑身白色的防疫人员说自己有要紧的事情要到外面去。
“别想了,即便你是玉皇大帝也出不去。请配合防疫规定,这是每个人的公民责任,没有例外。”白衣说。
白衣和我针对“料理自己的事务是否也属于公民责任”这个命题展开了辩论。当我认识到辩论的裁判还是他之后,便自觉地举手投降。在毫无办法之下,我给田青发了信息,将情况说了一遍,问是否了推迟会面。
她很快就回复了我,说:“最多只能推迟十分钟,过了这天就要等上很久。”
“多久?”
“说不准。”
她的意思很明了,除了约定好的时间之外,在别的时间说我的事情都是不安全的。这使得我头皮发麻,把心一横,跑去想找出个能让我溜走的缺口来。
街区的另外一些出口肯定也是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我只能在一些横街窄巷寻找出路。我回到所住的那栋楼房,绕过楼梯口,来到了楼房的后门。我记得这后门所连通的巷子应该是能离开街区的。
可是,当我走到门前,便听到外面有人指挥到:“这个门用铁链锁起来,再焊死。”
在这一刻,我尽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顿感街区里的人可能随时会变成什么丧尸,要是不采取如此严苛的措施,我们就会跑出去到处咬人。
我着急地跑回到我三楼的出租屋,想要从窗户爬出去。但楼下后门处还有不少人守着,等待铁链和电焊等工具。
轻举妄动可要不得。若是被人发现我想从这里逃跑,恐怕连窗户都保不住了。
到了这时,我已经不敢看时间。即便我坐火箭也无法及时到达田青家,只能垂头丧气地躺倒在了床上。过了一会儿,我茫然地有走到街上,仿佛是要好好地看看这个大看守所。就在我回到出租屋外的街道,却猛然看到了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