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默一直说话,他在彩虹路二十五号工作,比一般人更清楚,州属总行开始追贷是什么意思。
州属放款之后,是不会随便追回来的。
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就说明他们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师默扫视了一圈。
在座的人加起来,不是几万,而是几十万。
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使只有一万,也要还很久。
师默估计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如果按照工资,一个月一百二十块。
他一年的工资才1440块,如今砍掉一半只剩720了。
一年720块,他十年的工资也凑不齐一万块。
若是平常多走动走动,收点茶叶,要不到一年也就能还上了。
可如今,办事儿的人少了,这茶叶也不好收。
要不然,上次调查,也不会跟着来。
至于其他人嘛?
除了开煤厂的几人,以及重工采购负责人祝建国,可能有能力还上。
其他的,这辈子恐怕都还不上了。
他如今才发现,这事儿办得不靠谱。
州属催债是很要命的事情。
大家原本也只是想要捞一笔就收手,没想到…
祝建国这时将目光转向了师默。
师默一向鬼点子多,什么拉良家少妇下水,吃人家馒头,收人家茶叶,他都最有注意。
现在只能靠他了:
“师主任,现在如何是好?”
其余人也都看向师默,只希望他能够有办法,将大伙儿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
师默掏出一支烟,祝建国赶紧点上。
时不时能够听到屋子里的叹息声。
大家注视着师默的那支烟,渐渐燃尽。
师默弹了弹烟灰,将烟蒂按熄灭。
“不要急,现在,立刻让人去城里,看看什么情况!”
师默终于开了口。
“让谁去?”詹天宝那老手,抑制不住地在抖动。
他可是最先吃螃蟹的人,买矿将他所有的家底都砸了进去,家人劝都劝不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去吧!”
师默抬起头,看向祝建国,“只有你去才能解决问题,你本来就是西境那边体系的人,如果我去的话,不太好办,你知道攀州和西境的间隙,这件事只有你亲自跑一趟才行。”
他又看向周国栋:“除此之外,其余人不要有任何行动,打草惊蛇!”
祝建国点点头,说道:“好吧,我去,谁送我上去。”
来的时候,他们都是坐汽车下来的。
为了不惹人注目,并没有开轿车。
祝英年,弹弹烟灰:“周起飞,你去送!”
“我不去~”
周起飞直接回拒,并且给出了自己的理由:“我这几天要给我大爷家拉墓头,早就说好嘞!”
花镇副行长吸了一口气,这些家伙,只能同享福,不能同患难:“这样吧,州属总行行长马上要回去,我看,不如搭他的车回去。”
“只能这样了!”
祝建国站起来,瞟了一眼周起飞。
周起飞回怼:“你看我也没用,做人还是要讲点信用,答应过人家的事情,你说赶上了,能怎么办?”
霍雨常呵呵一声:“讲信用,这是老子听过最好笑嘞事情,你居然会讲信用,讲信用…”
两人争吵了起来。
其他人可没时间理会这俩人,纷纷走了出去,要去送祝建国。
毕竟,祝建国才是大人物。
周国栋脸色也很不好,认为周起飞给他丢人了。
一阵寒暄之后,总行长笑着答应了下来。
但他心里却暗道:“要不是有人让我捎你一程,我才不鸟你!”
说完笑呵呵地让其坐在后面,自己却坐在副驾驶上。
小轿车开的很慢,总行却一点都不着急,说道:“哎呀,这个花镇的路,改修了,这车,保险杠都承受不起这么折磨。”
祝建国一脸镇定样,很敷衍地回应:“是啊,是啊,该修了。”
可他内心,却着急得不行。
按照目前这速度,只要要慢一半,今天到了城里,可能人都回家了。
大概率,只能明天再回来了。
祝建国套起了近乎:“哎,我听说,这州里要把所有贷款的追回,这是真的吗?”
总行不想和他打交道,回拒:“车里抽烟,容易晕车,哈哈哈。”
祝建国刚掏出的打火机,又悄悄地揣了回去,尴尬地回应:“是啊,是啊,我也是,先拿着,到城里再抽!”
见总行拿着,他继续套近乎:“这是为什么呀?”
总行:“我其实也不知道,一般来说,贷几十万块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你知道,州里的财政出现了问题,昨天,彩虹路二十五号的人,突然就找到我,要我在除夕之前提交十六号以前的所有贷款资料,一万以上的,要全部追回来,否则就不用干了……”
“是这样啊?”
祝建国身体往后靠,他那秃顶,即使绝了,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还想要套话,这位油腻的行长却不给他任何机会。
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能够当上州属总行的行长。
可人家当上了,在这样一个特殊环境当中,在五大巨头的眼皮子底下。
别人不是总行行长,他是。
就说明这人有着过人之处。
反而他那些什么生活作风,利用美色让人存钱的行为,会被忽视掉。
可能是因为,品德比他好的,没他这能力,有他这能力的,品德比他差。
一句话就是,综合能力强。
属于有才半有德的那种。
两人一路上就这么闲聊着,祝建国倍感煎熬。
好不容易到了州里。
见到了幕后一些自己的上级。
情况让祝建国瞬间腿软。
他到这时,才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自己会那么强大,强大到忽视一切的地步。
可现在,他坐在走廊的木制长凳上,屁股冰凉冰凉的,比不上心里的无力。
自己那上级的原话是:
“花镇不过是个引子,我们并不打算在花镇花50块买一堆没用的煤,你来的正好,明天去告诉他们,可以回来了。”
祝建国慌乱地问:“那,为什么笛房要花这么多钱?”
到现在,他还在惦记50块。
“我也不知道,你问我?”上级呵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问谁去,我都是听命于人,我可告诉你,不要为了钱,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祝建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