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之中,徐青睡得并不是很安生。他迷迷糊糊之间,又仿佛听见了美军飞机的轰鸣声,但几次惊醒睁眼却又发现是在做梦。
等天亮,他无奈起来,费劲用手搓着冻得冰凉的双脚,但眼睛上已经挂了两个重重的黑眼圈。
余从戎看到他,马上就忍不住:“你这昨晚上做梦,是打了多少美军啊!”
雷公站在一旁笑。平河、张小山这些七连的战士们看到了也都笑起来,都感到颇为有趣。
徐青回过头看,这才发现:这一百多号人里面居然只有他一个人有黑眼圈!
就连昨晚值夜的人,短暂的换了班后,睡得都挺好。
没天理啊!
这些老兵都不讲道理啊。
千里也走了过来,轻声问道:“还不习惯吧,能坚持不?”
“……没问题。”徐青果断点头。
昨晚之前在火车上也休息过,精神上倒也不困。这时候可不能拖后腿。
“好,坚持不住要说。”
千里点点头,转过身去,吩咐道,“大家准备出发!”
“是!”
趁着天刚亮,能看清路,众战士快速整理行装上路。
七连不知做过多少穿插的任务,风餐露宿都是常事,没有什么复杂的讲究。昨晚上天气其实很寒冷,不少人都冻的浑身发抖,睡的其实并没徐青想象的那么好。但没人有怨言,干净利索的就马上继续上路。
一走又是一天,十几公里的行走跋涉,没有丝毫喘息,他们要到的目的地“志愿军总部指挥所”离这还远着。
徐青刚开始还可以坚持的住,但慢慢走下去,身体有些吃不消。雷公、千里等人都看在眼里,准备让其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没想到他又生龙活虎过来。
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什么。
只是觉得他意志力不错。
但实际上,徐青是逼得没有办法了,把今昨两天的积累的经验20点,通通加在了【体质】属性上,体质一项勉强提升到1.2,身体耐力增强了一些,精神状态也像是回了一波血般,这才得以继续跟上队伍。
这一天里,他们时不时能听到头顶天空有飞机呼啸而过,肉眼可见其上满挂着弹药,向着西北边,也就是他们来时方向飞过去。
每当飞机引擎声在天上响起,所有人都趴在山林间,隐蔽着,一动不动。
但飞走之后,所有人都面色严肃,难看不已。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这样的情形绝对不算好。
回想起一路随处可见的轰炸痕迹,梅生道:
“这一路走来,我们并没有见到美军的很多行军痕迹,他们应该还没有打到这里。但是空军飞机却在不断的扔炸弹,你们说美国人这是想要干什么?”
千里道:“我们的参战,已经让美国人大为警惕,这恐怕是想切断我们的退路。师部就是预料到这一点,才让我们提前入朝作战——别惊讶,这也不是我分析的,是谈营长告诉我的。”
大家听着,都点点头。
事实上,徐青也隐约记得。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电影,好像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为了防止我方增兵入朝作战,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对鸭绿江中朝边界,各方的道路,桥梁,公路等地方的轰炸。只要有人的地方,美军飞机就出现过。
他不了解具体细节,但是对鸭绿江断桥这个景点却颇有印象。
七连继续上路,他们不走大路,只在群山中走曲折难行的山路,这是人踏兽行踩压出来的羊肠小径,有的地方甚至不能被称之为路。
但就是这么崎岖艰难的道路上,他们仍然见到了不少正在往他们来的方向撤退的朝鲜老百姓们,大多都是步行,有的赶着牛车,拖家带口。
这些当地老百姓都看见了他们,好奇的望着。他们也没法躲避,因为周围确实也没可隐藏的地方,山间就这一条道。
有懂中国话的朝鲜人民,询问他们是哪里的部队,他们有任务在身,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索性对方也没纠结,哪怕没有标志,不少朝鲜老百姓就猜出来了七连就是一只中国军队。
因为所有的北朝鲜军队都在后撤,只有他们在前行。
越过山岭,已经是晚上,他们已经到了白天遇到的,那些老百姓他们之前的家:
这是属于东林山这一带的村镇。虽然离鸭绿江有些距离,但这里靠近车站,有铁路车轨铺设,因李承晚伪军的指引,直接被联军飞机作为目标,村庄是被波及的——只是一颗炮弹掉落在这,便成了一片废墟。
“这也太残忍了,他们这是同一个民族啊……”
七连全体站在这一片倒塌的残垣之上,徐青有些不忍,废墟里还有不少残存的尸骸,身上是传统的朝鲜民族高领服,在朝鲜夜晚冰冻的空气中更加让人心里发寒。
白天那一批是幸存下来的,是前往我国东北逃难。
“没办法。你要明白,这就是战争。”千里摇摇头:“……这才是战争。”
村已经被轰炸成这样,大概率不会有飞机再来。一行人在这里,找了个没有倒塌的房屋,作为今晚的歇息地。
大家不能生活做饭,徐青把口粮袋里面的炒面掏出来,就水吃下去。
说实话,一连吃了两天,吃多了这种像粉又像糠的食物,让他有些干涩难以下咽。不过也没计较,总好比过没有吃的。
吃完他就迅速动作起来,今晚是炮排值上半夜,他跟张小山,还有其他三个战士编到了一起。
坐着在那一段时间,四处没什么动静,徐青小声的问张小山:“你家北京哪儿的?”
张小山闻言,笑道:“我们家原来不在北京,去年解放后才搬过来。原来老家在北戴河那一带,那儿可美了!”
“有多美?”徐青也没去过北京。
“那你跟这里也一样,靠着海,但是却是四季长春,我家开门出去就是蔚蓝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你划过船吗?我从小父亲就带着我在北戴河上游船,那里有沙滩,红桦林,不停拍打的海浪,我第一次捧起海水往嘴里面送的时候,才知道那水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