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你手里拿的,是韩贼余孽的腰牌?”站在老妇人身边的锦衣年轻忽然开口打断,一招手,竹言手中的腰牌便向他飞了过去,任由翻看,“三云,玄七!老祖宗,错不了,和孙子拿下的那个是一个规制!”
“多谢榭二爷!”竹言连忙叩首,“奴婢这两天去九州接引几个佣人,谁知今日回来的路上便被这群贼子袭击,若不是老祖宗庇佑,怕是回不来了!”
“没想到死里逃生,却还要被人嚼舌根子,老祖宗,您说……”
“夏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妇人显然是向着竹言的,当下扭头看向告状的丫鬟,“若是没什么可说嘴的话,便去领个杖二十吧。”
“老祖宗,她……”夏麝心中自然还有不少说法,谁知那位榭二爷突然出手,便将她那些诸如“腰牌是伪造的”、“竹言自己便是韩氏余孽”的言论给堵了回去。
那可是纪氏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她有几个脑袋去质疑他?
“老祖宗,竹言姑娘虽然或许与贼子无关,但她身后的那人,却不好说啊,”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进了对夏麝的口诛笔伐中。
张禄疑惑地抬起头,却见夏麝身边站着一个少年,十三四岁模样,此时却冷冷地看着自己。
“老哥,你跟他有仇?”和张禄站在一起的小厮小声嘀咕,他服侍自家主子也有三五年了,总不可能是碰瓷他的。
“他是谁?”张禄摇头,素不相识却好端端扣帽子,这是干什么?
而且……他一直在看哪里?
张禄低头,脚下踩着一双老旧的大虞军靴,平平无奇。
“他是半个月前从九州上来的,被夏麝接引上来,自然站在她那边,”小厮神色有些许忌惮,“这小家伙天赋惊人,登上东黎洲第一天就能引灵气入体,连榭少爷都看好他。”
“对了,我听说啊,他原来的国家是被人侵犯来着,还挺惨。”
“顾凡,你可有证据?”纪榭站在纪氏老祖宗身边,皱眉开口,“竹言这两日才下九州接引这人上来,怎会与韩氏勾结?”
“证据就在他脚上!”名叫顾凡的少年此时当在竹言与夏麝之间,指着张禄慷慨陈词,“诸位或许不清楚九州的情况,但我却再熟悉不过——他穿的,是虞狗的军靴!”
“昔年九州一统入晋,晋皇遣七侯守疆——惟虞狗祖先!不遵王化,勾连蛮夷!近些年虞国又屡屡犯我大范边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奸贼之后,能是什么好人?这般人上东黎洲又怎堪寂寞、屈居人下?势必要做乱一方!此人定在之前便于韩氏勾结,诓骗竹言姑娘混入纪氏,浑水摸鱼谋图不轨。在下在此恳请主人,拿下此贼!”
话音落下,四座无声。
顾凡觉得哪里不对,心中有些慌乱。但他刚刚所言具是发自肺腑,不知为何无人买账。
“那个竹言带上来的,你怎么说?”良久,纪榭再度出声,饶有兴趣地看向低头不语的张禄。
没能看见狗咬狗,有些无趣。
“扑通”一声,张禄单膝跪地:“张禄不知!”
“不知?”顾凡哂笑,“你是不敢承认吗!”
“张禄只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竹言姑娘救我于死地,纪氏与我栖身之所,张禄生便是纪氏之人,只恨肝脑涂地不能报答。并不知这位小兄弟所言‘虞’‘范’为何物!”张禄无视顾凡的嘲讽,顺着竹言的嘱咐回答。
跪在地上的竹言看了旁边的夏麝一眼,轻蔑一笑。
后者脸色一片惨白。
纪氏祖上本是亡国降将,却随着齐国皇室开疆扩土,还延续至今,其家训的生存之道唯有一个字:忠!
不必发乎于心,却要时刻约束言行。
明明已经做了纪氏家仆,还念念不忘故国,已是犯了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