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安巴里诺山区。
最近,“第七代”教派内部出现了些骚动,用这些邪教徒内部的话说,“牧羊人”维吉尔?爱德华兹的一位重要臂助和一批还未受洗的入教新人遭到了来自邪恶世界的袭击,而他们在抵抗袭击的过程中英勇牺牲,“十二先知”之一的俄巴底亚?费奇大人还被那些邪恶之士充作换取不义之财的祭品。
其实,从整体上来讲,对于拥有近千名教众的“第七代”教派而言,二十几个人的损失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但是,俄巴底亚?费奇被捕对于教派的领导层而言可谓损失惨重。
一般来讲,在当前领导层缺失的情况下,绝大部分类似的邪教组织会选择潜身缩首,低调行事,直到相关岗位得到补充,再恢复之前的行事风格。
但“牧羊人”维吉尔?爱德华兹却并没有这种打算,而是以“复仇”和“净化世间”的名义,下达了大举扩大教派势力的命令,于是,他手下的其他干部开始在安巴里诺州、新汉诺威州两地积极活动,依托严密的组织架构和训练有素的蛊惑人心的能力,教派势力的扩张已经初有成效。
今晚,安巴里诺山区中,不少“第七代”的教徒在教派扩张活动的直接领导者之一,传教士伯大尼?德拉梅尔的号召下相聚于“第七代”教派在附近的一处秘密集会点附近,其目的是为了给新入会的教徒施予洗礼、铭刻圣痕,以及向与会的所有教众传达来自“牧羊人”阁下的最新指示。
而这些,对于一位普通的赏金猎人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赏金猎人需要关心的信息,正如这个职业的名字那样,悬赏的金额,以及猎物的位置。
此时,安巴里诺山区,“第七代”教派教众聚集的营地附近,一身黑色西服、佩戴鲜红领带的布兰迪静悄悄地隐藏在茂密的灌木丛中,用望远镜观察着营地的情况。
“1,2,3,4……”他一边观察,一边喃喃自语般点着人头,“43……看来在这一带聚集的小羊羔们还真不少。”
布兰迪放下望远镜,心想:“这些人各个都装备着武器,硬拼是绝对不现实的,而且,现在也没法确定目标的具体位置,万一动静闹得太大,打草惊蛇的话,这笔买卖可就做砸了。”
布兰迪分析完局势后,立刻确定了计划。他悄悄移动到被他拴在不远处的大骊身旁,从马背上取下查尔斯送给他的弓箭,转过头,看了看邪教徒们灯火通明的营地,轻声说:“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沉默刺客吧。”
邪教徒营地。
威廉?彼得森原本是安尼斯堡的一位老实本分的矿工,他的妻子在镇上的洗衣房里从事浣洗衣物的工作,两人还育有一子,那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子。这个三口之家虽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拮据,但好在能维持生活,他们的小日子也过得很是温馨。
可惜,好景不长。矿上死了人,死的是工头,而犯案的是和工头关系极差的鲁索三兄弟,只是此时,他们已经逃之夭夭。据说后来,那三个人后来被捕,然后又越狱,相互结成一帮,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还被联邦政府以极高的价格悬赏,不过,这些和彼得森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知道,这件事出现之后,整个矿洞里剩余的矿工都受到了警方的排查,而他,虽然没有在治安官那边挂上号,但是由于他一向与人为善的性格,导致他被怀疑和鲁索兄弟有勾结。于是,在那起谋杀案发生后的第五天,他失去了他的工作。
丢失了工作,损失了名声,彼得森一家在安尼斯堡已无立足之地,一家三口只能流落到安尼斯堡附近的山野之中。
在过了一个月缺衣少食的日子之后,他的儿子饿死在了他妻子的怀里。
而他的妻子也疯了,这个曾经也因美貌为安尼斯堡人津津乐道的女人在那一晚后成了一个披头散发、神志不清的疯子,并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消失在安巴里诺州广袤的原始森林之中。
从此,在新汉诺威州和安巴里诺州的原始森林中出现了幽灵的传说,同时,也出现了一个寻找幽灵的人。
他曾多次找到她,也多次失去她。
他曾在月石湖畔找到她,那时的她正趴在汩汩冒着热气的温泉池前,大口地喝着含硫量超标的温泉水。他拉住了她,但她挣脱了他,逃了,像只受惊的野狼。
他曾在极乐池瀑布后隐藏的山洞中发现了她,那时她正在被污染严重的涧水中痛苦地打滚,她的皮肤已经被可怕地污染,再也不成人形,宛如一头可怕的怪物。他将奄奄一息的她抱回了自己的临时营地,但只是过了一晚,她便不见了踪影。
他和她的最后一面,相会于维京墓地附近的原始深林,那时的她已经彻底变成了疯狂的野兽,协同着一群野狼,想要将他捕杀。他不像杀她,他甚至很想就这样去死,这样就能在天堂和妻儿团聚了,但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举起了随身的砍刀。
一刀,又一刀,直到除了他以外的所有活物全都被砍成了一堆肉泥,他才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他不知道自己后来在原始森林中游荡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传闻中寻找幽灵的人最终也变成了幽灵。
直到有一天,他晕倒在一群穿着奇怪衣袍的人面前,再次醒来,他便自然而然地把这些本来陌生的人当作了他的兄弟姐妹。
他接受了他们疯狂的教义,并笃信着它,他坚信,他经历的一切都是这个邪恶污浊的世界造就的,而这个世界,需要像他们这样的人用血与火重塑。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坚守好自己的岗位,巡视好自己负责的区域,保障营地里其他同伴的安全。
不远的密林深处,似有异动。
彼得森敏锐地察觉了其中的不对劲,但是他不敢确定那动静是否来自威胁。于是,他端起枪,警觉地靠近那片异常的丛林。
彼得森走进密林,密林安静地宛如荒野的夜晚。
他以为刚刚是他的错觉,直到下一秒,一根绳索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放松,放轻松,”紧贴在身后的声音宛如梦魇,“别挣扎,别反抗,想想你曾经经历的美好,想想你的家人,无论你是否已经失去他们,想想天堂、极乐,或者类似的无论什么地方。”
彼得森越发喘不过气,但是他的意识却前所未有地放松和轻灵,那些过往经历和入教后胡作非为积累的怨气和戾气似乎正随着他意识的消散逐渐远去。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妻儿,他的儿子还是那样聪明伶俐,活力十足,而牵着他手的妻子,也如同初见时那般年轻美丽。
怀中躯体的挣扎慢慢减弱,僵硬的身体也缓缓软倒。布兰迪缓缓收回绳子,伸出手探了探这个陌生男人的鼻息,很微弱,但好在还有。
“看来我的话你听进去了,”布兰迪俯下身,看着那个被他勒晕的男人,说,“被突然勒住时,如果放轻松,说不定就能免于一死呢。”
于是,营地里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营地里少了一个熟悉的伙伴。
就像他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同伴正在被一个神出鬼没的黑影一个个放倒,拖走,隐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布兰迪蹑手蹑脚地摸到一个帐篷边,随手从地上抓了一块石头,悄悄丢出去,营地里,一个正坐在火堆旁烤火的教众听到异常的动静,站起身,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那块被丢出的石头面前,捡起它,有些疑惑地看看石头,又看看四周,可当他的视野中刚刚出现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时,他的脖颈便被一支锋利的箭矢穿透。
布兰迪俯身走到刚刚被他解决的教徒身旁,把那支箭矢从他的脖子上拔出来,在那人的身上上下摸索了一阵,除了几枚硬币,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将这具尸体踢开,抬起头,离他最近的那处火堆旁只剩下一个人在那里昏昏欲睡,虽然附近还有几个人正在各司其职,但是并没有人注意到那边。
于是,布兰迪张弓搭箭,一箭射穿了那个正在不自觉做着点头运动的教众的脑袋,然后,一如刚才那样悄悄走到尸体旁,拔下箭矢,在尸体身上一阵摸索。
突然,他听见有个脚步声渐行渐近,而现在,撤走已经来不及,更别说隐藏尸体了。
结束了巡逻的凯文?库珀换好了班,回到自己的营帐,准备与自己的好友小彼得和杰弗森喝点酒,放松放松。
然而,当他回到温暖的火堆旁,却没有见到自己的两位朋友。没有被轮到班的他们,这会儿能去哪呢?
凯文没有细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可这一屁股下去,却坐到一滩湿乎乎的东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