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年审,是为大乾地方官考核制度,一年一审,虽与京察年限不同,却同样以“四格”、“八法”为升降标准。
目的在于奖优惩劣,使各级官员能够恪尽职守,为帝国统治做出贡献。
奖便不用说了,升官加爵可谓人逢喜事,而一旦有贪违者,亦或是无为者,革职降级,流放边陲,世代入贱籍,也是屡见不鲜。
偷盗之事,本不妨碍,可若是涉及孩童人命,只消有一则命案牵扯,都必将在年审成为政敌攻歼的理由。
而又因这个时代受限于技术和设备,刑侦能力极弱,大多都是无头案,平日里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要在这种紧要关头,冒出一起,顶上花翎随时都可能摘咯!
经由许巍这么一说道,陆谦瞬间便领会了其中关窍。
“若有变动,可否会牵连到姑父?”陆谦佯装关心的问道。
许巍苦笑道:“你姑父我都不曾入品级,人家就是想牵连我,都牵连不到,但案子破不了,挨板子总是免不了的!”
许是许巍想吓唬陆谦,再是补了一句:“当然,找几个白役来顶罪,也是稀松平常……”
陆谦听了不免心中一惊,等看到对方嘴角的笑意,却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又不蠢,区区几个白役不入编制,手中无权,即便有心也无法参与事件核心,又岂能为一县令老爷替罪年审。
既然与自身、亲里牵连不大,陆谦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陆谦毕竟从警多年,政治嗅觉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开始留心打听:“即便无有窃贼踪影,那案发之地难道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只有牲畜自身的脚印,要不然也不至于一点影儿都摸不着~”许巍叹了口气道。
“莫非,这群牲畜还会自投罗网不成?”陆谦不由诧异道。
陆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解道:“对了,既是牲畜,遇到生人,应当会有声响,难道那些农户一个都没有察觉?”
许巍则是翻了翻白眼道:“连你小子都能想到的问题,我们这些个老捕快岂会不知,问了,都说没察觉。”
陆谦不由皱眉:“没有作案痕迹,连细微声响都没有,却能人不知鬼不觉的顺走那么多牲畜,难道此案牵扯灵异?”
见一向眼高手低的侄儿难得如此上心,许巍也不再打击对方,宽慰道:“无需费脑了,衙门已经找悬禁司的大人勘察过了,并没有灵异残留的痕迹,许是熟人作案,只是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不对!
陆谦眉头紧锁,依旧觉得事有蹊跷。
如是熟人作案,一两个村或许有可能,可平城周遭加起来的村落足有七八个,而听许巍之言,分明这些村落都相应中招了,绝对不可能只是熟人那么简单。
几个山头,翻来翻去,少说也得个把月。
若不是踩过点的惯犯,决计做不到这般缜密。
前世办案多年,陆谦坚信一个道理——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案子,只要是人为的,一定有迹可循!
“一定是姑父他们疏忽了一些细节,而这个细节,在常人眼里看来有些微不足道!”
“或许,我得去案发地点看看才能知道,不过,眼下显然还轮不到我一个白役去管。”
陆谦目光微动,但很快还是变得微弱下来。
白役只是打杂的,有协作之责,却无办案之权。
如今自己才加入衙门不到五日,随便跳出来,不仅讨不到好,还会遭人仇视。
连一些老捕快,甚至捕头都破不了的案子,你一个白役跳出来算什么事?
更何况,陆谦手中的线索与证据还不够充足,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他不会去冒这种得罪人的险。
许巍见侄儿沉默,权当以为对方受到了打击,想着年轻人撞点墙没什么坏处,便没有再去安慰什么。
反而,陆谦这边一安静下来,他的五感的注意力便再度集中起来。
“听说前阵子咱们平城出了个异戏班子,不兴舞乐、不演杂耍,只表演异戏,竟能让得牛羊猫狗口吐人言,吟诗唱曲,简直神乎其技。”
“有这档子事?这阵子天天查案,也疲乏的紧,改日要不一起去乐呵乐呵?”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啥好乐呵的,要乐呵,能有勾栏的小娘子热乎?”
“嘿嘿~这一趟勾栏少说也得一两百文,人家捏住你的命根子嗲侬你几声,还不得让咱这点积蓄倾家荡产,家中又不是没媳妇,还是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