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竑这才真正地正视朱祁钰,尽管他在正统四年就到了王府观政,但那时郕王才七岁,就算他正统十一年离开王府做了给事中,那郕王也才只有十四岁。在这七年中,无数次上疏痛骂王振的忧国忧民王公度,怎会重视一个年少的藩王呢?
而今天,王竑才意识到,当初的郕王已经长成一位合格的皇帝。尽管在不到两个月前的左顺门中,王竑就已经初步意识到了这一点,但那时他心忧社稷,并未深想。直到现在,朱祁钰才把事实摆在了王竑面前。
于是,王竑说道:“陛下能有此意,实在是天下的幸事呀!但如今城防都有大臣调度,陛下居中怕是有些不妥。”
朱祁钰立马道:“朕不是来指挥的,朕就是去看看百姓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竑无法,只能退而求其次,说道:“既然如此,臣和陛下同去。”
朱祁钰问道:“那你这里还如何提督官军守护京城呢?”
“臣自然会托付给合适之人。有兵科给事中叶盛,甚知兵事,陛下也多采其言,臣以为叶盛可堪此任。”
朱祁钰道:“朕自是知道叶盛的,王诚,去将叶给事召来此地,调度指挥。”
王诚领命而去,朱祁钰和王竑继续向东,路上,朱祁钰又见到许多队士兵。
朱祁钰边走边问:“现在瓦剌贼寇将至,瓦剌失败后,我等又当如何?”
王竑则道:“这瓦剌本是北元残部,我顺天府城高壑深,定能抵御瓦剌。但瓦剌人尚勇猛,我大军又是临时征调,虽然人数上占优势,但损失恐怕亦不会小,没有办法再追击反攻了。”
朱祁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本来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王竑见朱祁钰不说话,以为他失望了,又继续说道:“陛下,当今要务乃是将瓦剌驱出京城,那瓦剌游猎为生,此番锐气一挫,想必也会令其元气大伤,待他自灭即可。”
朱祁钰反应过来,说道:“朕并非此意。只是朕兄长陷于敌手,此非独我朱祁钰之耻,更是大明之耻。若不灭瓦剌,朕实在是意难平啊。”
王竑狐疑地看了朱祁钰一眼,不管怎么说,朱祁钰都不应该对迎回上皇积极才对。
迎回上皇对当今陛下有什么好处?
他这个浅邸旧臣都不知道。
但说到底,他们这些人终究是外臣,外臣怎能掺和帝王家事呢?
王竑最终没有接话。
朱祁钰叹了口气,问道:“我们如今是在哪个坊?”
王竑看了看四周,又疑惑道:“现在我们不是在澄清坊么?陛下,当初十王府就在此地。”
朱祁钰瞬间尴尬,谁能救救他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
当下无法,他只得道:“当初跟现在毕竟不能同日而语,逝者如斯呀,什么都会变的。”
他这一说,王竑的心就提起来了,他当然不知道朱祁钰被掉包了,于是就想当然的认为朱祁钰的话中暗藏深意,便立刻说道:“陛下此言差矣,臣对陛下可是一片忠心,从未有变。”
朱祁钰哑然了,还没等他说什么,一位士兵匆匆跑来,对王竑道:“王提督,兵部于大人让小人知会您,夜不收来报,瓦剌薄城,明日将至。”
此时,他们并未走太远,朱祁钰闻言,对王竑道:“王卿且去,朕午时就回。”
王竑深深地看了朱祁钰一眼,恳切道:“陛下保重,微臣去守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