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是前几天才做的。
陈凉平时吃喝时,也就要求有酒有肉,在穿衣和其他方面,也不怎么讲究。
可以说,比起南梁的大部分权贵,他已经是极其清廉节俭了。
天凉了,总得添两件衣裳。
这也是正常支出。
但让辛枚意外的是,在他眼里,一向节俭的将军,居然提出说要上街买些礼物。
南兖州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战乱,但交战的地点是在广陵郡城外,没伤到多少百姓,因此,城中的骚乱也就持续了几天。
而后陈凉的将军府贴出了安民告示,大家也就渐渐安静下来了。
原来要干什么事,还是接着去干。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而后陈凉更是鼓励百姓建立工坊,兴建手工业,极大放宽了对商业的限制。
本地的大族较多,大族里的子弟手中又总有几个闲钱,平日里,这些人的娱乐活动太少,本地集市上的人多了,卖的东西的花样也多了。
而且,还很热闹。
他们自然乐意去逛,顺便买些小物件。
本地的集市,也在陈凉有意的放宽条件下,从每天固定开放的一小段时间,变成类似于早八点开门晚八点关门的闹市。
陈凉随手指着一个东西询问价钱,摊主一脸殷勤的说了个价钱,他点点头,随即放下东西离开。
“价钱,有些偏贵了。”
陈凉没有多少经济学头脑,但他清楚记得,昔日德国就是通货膨胀太厉害,才在小胡子的带领下开始拆邻居的墙补自家的漏洞。
当然,那只是原因之一。
但通货膨胀并不仅仅是供需问题。
原本一个铜钱能买到的东西,现在得三个铜钱,甚至是更多。
大家都想把手里的钱换成实打实的东西,例如粮食、布匹,这些才是硬通货。
而陈凉命人重铸出来的铜钱,并不是。
但对于陈凉来说,他觉得这是个好现象。
现在都急着拿钱换物,就会相应产生更多市场,催生更多的产能。
简而言之,之后生产出来的货物会更多,而陈凉有把握将它们全部卖出。
因为现在大部分的工坊,都有陈凉的“分股”。
生产出来的布匹等物,可以向外卖到各地,总体上可以达到盈利,有人会赚,陈凉也绝对不会亏。
挑了不少东西,陈凉付了钱,让手下人包好,带着礼物朝着羊府的方向走去。
陈凉也算是羊府的熟客了,
华灯初上,羊府夜宴。
除了陈凉,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南康王,萧会理。
他看向陈凉的眼神半是愤怒,半是无奈。
羊老夫人照例要赐酒,陈凉和羊躭都是晚辈,需回敬。
这是礼。
而后,老夫人再次借口身体不适,准备将宴席留给羊躭和陈凉哥俩。
她也不再劝说羊躭远离陈凉了,而且也看清楚了,羊家现在的命运,也就和这位陈将军松松垮垮捆绑在一起了。
之所以说是松松垮垮,是因为羊家现在依附陈凉,就能获得和以往一样体面的日子。
但并非离了陈凉就活不下去了。
二来,则是羊躭在辅佐着陈凉做事,等于是带着羊家站了队。
刚开始在石头城时,陈凉还很谦卑,双方一时分不出主次来。
等他多次带兵厮杀后,权势越来越高,威望越来越重,一身气势,也就自然而然凝练出来了许多。
虽是跪坐着,但领军大将的气势,也很有那么一回事了。
照这样下去,羊躭和陈凉结交,也未必是坏事。
羊老夫人心里叹息一声。
唯一让她有些疑惑的是,今天陈凉带来的礼物不仅多,而且格外贵重。
不少东西都是在集市上买的,但最贵重的那些,都是金银之物,陈凉提前就做了准备,让人打造好了,今天一并作为礼物。
上次,他也只是俘虏了南康王,并没有劫掠南康王的府邸。
但在京口的时候,邵陵王不在家,他便在王府中挑了些值钱的东西。
“挑”东西,自然是选值钱的。
邵陵王一生好文雅,他的玩物,必然也有些来头和雅致。
羊老夫人也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那些东西的不凡。
即使是在她看来,都算是相当贵重了。
在这时候,陈凉忽然举起酒杯,直接斥退在场的侍女。
因为是家宴,这次也没喊羊家的人作陪。
在场的,只有南康王,羊躭、老夫人以及陈凉四人。
其中两人心怀鬼胎,彼此对视一眼,南康王清楚看见了陈凉眼里的警告之色。
屏风后,有阵阵古琴的声音传出,是有人在弹奏助兴。
南康王终于站了起来。
羊老夫人和羊躭也想站起来,还以为是南康王想告辞离开了。
说到底,人家是堂堂大梁藩王,身份和地位比羊家不知高了多少。
即使是羊躭,也只是以为南康王重用陈凉,也是看着陈凉的面上才重用自己担任“代刺史”。
因此,两人格外客气。
南康王看向羊老夫人,示意她坐下,而后举起酒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久闻羊家有女,不知可有婿否?”
“未曾定亲,亦未择婿,”老夫人笑道:
“大王,可是要替小女选一门亲事么?”
与其相互试探,不如直接询问南康王。
“正是。”
南康王一脸真诚,先奉了一杯酒,而后道:
“羊家久负盛名,羊老尚书亦是国之肱骨,孤平素钦佩,只恨坐镇兖州,不得一见。
如今侯贼乱世,不知何时可以平定,此国家之危难也,国难出能臣,羊老尚书镇抚台城,安定朝廷。
陈凉受任于危难之际,起家于沟渠之间,草莽豪杰,得此人,国家之幸也!
陈凉于国有功,于兖州百姓有恩,纵是于羊家,亦是有活命之恩。
其久闻羊家女贤名,愿得为正妻!
孤今日,
愿替龙骧将军陈凉下聘,
求娶羊家女!”
“咚!”
屏风后,琴声顿挫,声乱弦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