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苦似乎早就猜到了路之远两人的来意，但他越是这样洒脱，路之远和唐小磊越开不了口，这就好比你饿极了突然发现面前有碗饭，但是它的主人是个比你更饿的流浪汉，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济苦看着两人的窘况安慰了起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本无物，又何惧生死？两位小友不用因为我这副模样，而不好开口。”

不知为何，此时枯槁矮小的济苦，反而在路之远眼中愈发高大，这种关于生命的超凡观念深深震撼了路之远。

因为路之远最过不了的就是生死关，他这条命是父亲换来的，师父，胖子，甚至李子木和孟婆，都为他付出颇多，他把这些人的命看得太重太重。

“唉，年轻人的烦恼，兼源自‘欲望’一词，”济苦强撑着说道，“我看你二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可惜心中欲念太盛，如果不加控制，难免走上歪路，老僧原本想与二位慢慢结交，可惜时不我待，今天叨扰两句，还望不要见怪。”

听这意思，路之远和唐小磊迟迟不开口，那他就要开始“指点”两人了。

路唐二人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尤其是唐小磊，他听到济苦说自己是与路之远一样的人中龙凤，不由得大为振奋，要知道他一直认为自己远远不及路之远，此刻听到济苦这么评价，怎能不开心？

“唐副会长，你来见我，是为了你唐家的事吧？唐门传承千年，历史悠久，虽然与我佛门没什么往来，但威名之盛，老僧也是知道的。”

唐小磊从别人口中听到过无数次这样的称赞，但从济苦口中说中，还是让他有些洋洋自得。

“唐副会长的执念始于唐门，但不会终于唐门，我看到你身上有无穷的潜力，这份潜力会让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你身旁，这是你的优势，但也会成为你最大的欲念。”

“权利和欲望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而生命在时间长河中不过只是一湾小小的涟漪，所以送唐副会长一句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希望你不要把权利看得太重。”

唐小磊听得云里雾里，这老和尚说话都这样云山雾绕，不清不楚的吗？自己虽然是在追求权利，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在唐门扬眉吐气，不被内门踩在脚下，这有什么错？怎么又扯到以后不会终于唐门什么的，莫名其妙。

但济苦接下来的话立刻让他忘了刚才的不快。

“我的弟子方慧，长期在负责寺内的各项事务，修为也不差，所以我已正式通知了协会，由他暂时接任副会长，在此期间还请唐副会长多帮帮方慧。”

唐小磊又悲又喜，悲的是济苦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让人实在难受，喜的是这老和尚居然已经将协会的事情交给方慧打理了，而且听他这意思，似乎还要让方慧和自己多走动，这不是正中下怀吗？！

随后他转向路之远：“路小友，这次见你，不想上次一样心事重重，想必你已经卸下了部分担子，老僧为你感到高兴啊。”

路之远笑着点点头，与孟婆“同居”的一个月，确实让他卸下了许多包袱，他已经明白自己不能替身边的人做出选择，不管是对是错，得让他们自己决定，就像师父放自己下山一样，也是把决定权交给了他。

济苦说道：“但路小友对某些事情的执念还没放下，即使明知危险也要去做，我想送小友一句，凡事要学会顺势而为，不可强求。”

路之远若有所思，这是在让自己不要去救孟婆吗？但就算是执念和欲望，他也不可能放弃救孟婆的念头。

济苦见两人都若有所思，长出了口气问道：“两位就让我这个老头子一直说个不停，不愿聊两句吗？”

唐小磊摇摇头，还有什么聊的，要聊也找方慧啊，跟你已经没什么可聊的了。

路之远倒是开口问道：“大师为何对我们如此关心？”

济苦微笑着说道：“因为你师父多年前曾帮过我师兄弟几人，加上我对路小友很欣赏，所以叨扰了几句，你不会是嫌我多管闲事吧？”

路之远连连摇头：“当然不会，幸得大师指点，路之远感激不尽。”

他瞥了一眼唐小磊，心想唐小磊跟你总没什么关系了吧，你怎么又对他这么上心呢？前不久第一次见面时，你对他还爱答不理的样子。

济苦会意，对唐小磊说道：“我只看到唐副会长的未来关系天下众生，只是我说不好，也说不得，多言了几句，不要见怪。”

两人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爱打哑谜的老和尚，于是也不多问。

唐小磊用胳膊撞了撞路之远轻声说道：“喂，我的事没啥说的了，我先出去，你跟大师再聊一会儿？”

路之远当然知道这家伙是想出去跟方慧套近乎，好在他接下来要跟济苦聊的事情也不方便让唐小磊听到，于是点了点头。

唐小磊当即给济苦行了个礼，告辞溜了出去。

路之远这才问道：“大师，我看你是受伤了啊，谁能伤到你？”

济苦有些吃惊，但他并没有隐瞒，而是稍稍扯下僧袍，胸口已是一片乌黑。

“小友好眼力，三天前我被人偷袭，因此受了重伤，恐怕命不久矣。”

路之远见他身上阴气缠绕，要不是自身修为高强，恐怕一刻也撑不过去。

“但说来惭愧，我却不知道来人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大概是些孤魂野灵。”

济苦说罢，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路之远连忙伸手想要扶住，济苦摆摆手：“我与风清道卜挂推测，近年人界灵府将有大变，本想利用协会整合各大小门派，大家共同御敌，谁知我反而先倒下了。”

路之远说道：“不瞒大师，我从灵府也得到类似消息，但我只知道灵府现在很乱，难道人界也会出事吗？”

济苦点点头：“前几年有一个神秘组织曾想拉拢少林，但我没答应。近几月人界突然多了很多修为高深的无名亡灵，无名除掉了不少，发现背后都指向这个组织。”

“但我们只查到这个组织有十二个头目，是按十二生肖来排序的，更多的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