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远两人也不管院内的风波，随着那个年长僧人穿过大雄宝殿，直接朝着方丈室去了。

那僧人名叫方慧，听法号应该和外面那个守着功德箱的方圆是同辈，但这人身姿挺拔，双眼炯炯有神，步伐轻盈，一看就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与那个市侩的方圆完全是量副模样，看样子少林寺和尚的境界也是参差不齐啊。

经过刚才的事，唐小磊本来还有些轻视这群和尚，但方慧举手投足之间兼有大师风范，又让他收起了轻视之心。

绕过大殿，走过长廊，三人来到后山，这里远离前山景区，少了游人和香客，顿时清净了不少。

路之远在这千年古刹中行走，看着四周浓郁而纯净的灵气，心中升起一股敬畏之心。

虽说佛道两家修炼之法并不相同，但路之远还是能看出，这古刹中能有如此充沛而纯净的灵气，不仅是因为嵩山这片土地，更是山中这些勤练苦修的佛门弟子，由于他们日夜修炼，才能让灵气聚而不散，越来越浓郁。

原来人真的可以改变自然，而且是用这种与自然融为一体，相辅相成的方式。

“两位施主这边请，方丈事务繁忙，一般不会去前山，但他专门交代过，如果有一位叫路之远的施主前来，我们务必要郑重接待，也不知山门的几位师弟怎么搞的，居然不知道是贵客来访，所以还请两位恕罪。”

方慧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朝两人解释，路之远这才想起，刚才两人怕行踪暴露，所以都没报名号，也怪不得那些小和尚和老和尚们不理睬自己。

倒是唐小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御灵人协会的副会长，从职位上来讲是与济苦是齐平的，这老和尚话里话外只把路之远当成贵客，却没有提及他的名字，未免有些太看不起人了吧？

那方慧和尚倒是圆滑，他看出唐小磊脸色有异，不紧不慢解释道：“至于唐副会长，寺内也早已安排下去，只是他没想到你不带随从独自前来，还如此低调。”

唐小磊听到这话，阴沉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想想也是，自己前段时间在协会内大搞整合，把好几个小门派都拉拢到了一起，动静确实有点大，这老和尚估计以为自己来拜山是前呼后拥，敲锣打鼓那样的吧。

“来见老方丈，就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了，我知道济苦大师喜欢清静，少林又是佛门圣地，带那么多人上山，成何体统？”唐小磊走到方慧旁边，他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套近乎的机会。

“倒是我不懂佛门规矩，刚才打扰大师们清修，按理说我要给各位大师好好儿道个歉才是，但是各位大师都有修业任务，只能请方慧大师帮忙转达一下了。”

方慧微微一笑：“唐施主有心就行了，不用如此兴师动众，这寺庙的清静，早就被扰乱多年了，倒跟你无关，像今天这样的事，我等师兄弟已见过不下百遍了，唐施主不用挂在心上。”

唐小磊赞道：“话虽这么说，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对了方慧大师，您和济苦大师是什么关系呢？”

他其实早就想问了，路上好些和尚见了方慧都要给他施礼，而且还带自己去找方丈，他在寺里的地位想必不低。

方慧答道：“呵呵，济苦大师是我师父，师父共有四名弟子，我排行第三，主要负责寺内的一些杂事，如果我处理不了，则需要交给师父。”

唐小磊“哦”了一声，心中暗喜，连忙又不着痕迹地夸了方慧几句，想给他留下点好印象。

说话间，几人来到一处不大的空地，空地中央是一间简陋的木屋，屋外有一条小溪穿过，溪边有片小小的田地，里面搭着葡萄架，地上则有几株绿油油的菜叶。

“方丈就在屋内，两位请稍候，我前去通报。”

方慧轻轻敲了敲木门，门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正是济苦大师。

“是路小友来了吗？另外一人想必是唐副会长吧？快请他们进来。”

路之远和唐小磊相视一眼，两人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困惑，一是方慧还没说话，济苦就知道两人前来，二是这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

两人一月之前才见过济苦，这老和尚年纪虽大，但中气十足，精气神比很多小伙子还好，怎么现在说话都有点喘呢？

方慧恭敬说道：“正是两位，那我请他们进来了。”

说罢轻轻推开房门，将路之远和唐小磊请了进去，随后自己走到了远处静静站着。

路之远和唐小磊走进屋内，这小木屋非常简陋，除了一张木床和几张蒲团，竟然什么都没有。

济苦正跪坐在中间那张蒲团上，路之远见到他时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一个月前还神采奕奕的济苦大师，现在竟然变成了白发苍苍，形如枯槁的瘦小老人。

“路小友，唐副会长，你们竟然真的来见我这老头子了，老僧可高兴的紧呐。”济苦缓缓睁开双眼，那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精光，路之远看得分明，他体内的灵气也正在慢慢消散，这位得道高僧，竟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路之远一阵心疼，忍不住问道：“大师，您……您怎么……”

济苦缓缓摇摇头，似乎连这个动作都花了不少力气：“我的事情，有时间再说，两位小友前来是为何事啊？”

路之远和唐小磊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一个是来躲难，一个是来拉拢济苦帮忙站台的，现在济苦这番模样，他们怎么可能说出来意？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连一向鬼话连篇的唐小磊都不敢说话了。

“你们遇到麻烦了吧？老僧其实已经猜到一二，只可惜我已经快要油尽灯枯，恐怕……”

济苦缓缓闭上眼睛，路之远吓了一跳，以为他就这样闭过气去了，谁知他顿了顿，喘了口粗气，话锋突然转到路之远身上：“老僧多年前与云游子道长见过一面，一直欣赏他仗剑天涯的态度，今日看到路小友，颇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样子呢。”

路之远连忙拱手谦虚说道：“大师谬赞了，晚辈唐突来访，这个，这个……”面对一个垂垂老矣的和尚，他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济苦倒是洒脱一笑：“两位小友不用为我担心，你们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说吧，有什么需要老僧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