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泽清先拉着她到了网吧,
“这不是未成年人不得入内吗?”
“网吧只管赚钱,还管什么成年人未成年人。”
填一个假的身份证信息,就进去了。牛泽清开了两台机器,小玲什么都不会。
“你以前没玩过电脑吧,今天我来教你怎么玩,可有意思了。”牛泽清先还真规规矩矩教她怎么玩游戏,劲舞团,跑跑卡丁车,小玲笨手笨脚的,怎么教都不会的样子。牛泽清气得直骂,“手指是木头做的么,连键盘都不会打,照着格子的拼音打就是了,我小学还没你得久呢,样样比你来事。”
看着牛泽清用飞快的速度打字,聊天,玩游戏。
好厉害啊,第一次网,她就感觉自己打开新世界,开始快速地了解这个世界的节奏。牛泽清带她出去,她也不排斥了。还带着她到发廊,小玲第一次染了头发,瞬间感觉不再是一个山里出来的农村孩子,慢慢融入这里。
她逐渐学会了浏览网页,了解世界各地发生的新闻,各种视频里的声色犬马,人间苦乐,许多个活生生人的与她同时交汇,呼吸,发表着意见。还能看到各种以前需要等候半个月,守着电视才能看到的电视电影,玩一些简单的游戏,比如劲舞团,跑跑卡丁车。然后去和陌生人聊天,她打字慢,就可以假装说自己手受伤了,对面说各种心疼的话,有意思极了。
这样,时间就过得快了。菌菇苗逐渐从紧实的袋子里透了出来,一簇一簇的,从小小的菌骨朵张开小伞,菌菇也到了市的季节。他们必须顶着凌晨的夜色,采摘好鲜嫩的菌菇,骑三轮车到菜市场去卖。牛泽清的母亲秋金负责吆喝、叫卖,生意好能两车货,生意不好的时候,一车也就去个一半。剩余的就拿回家吃,或者送给熟人。
这样的日子,简单平淡,她在这里迎来第一个春节。相比许多生意人利用难得的春节假期回乡过年,这时反而是平菇生意最重要的时候,这个年自然过得简单随意。
小玲不喜欢这里的饮食,更不喜欢这里的年,平淡无味。平常秋金做饭,极为简省。香菇炖肉,用的香菇是市面最差的,香味凑到鼻子也闻不出来,肉一股子的腥膻味、饲料味,跟家养的差别太大。有时就连煮的排骨汤也是清汤寡水,排骨还有臭的。牛肉炒出来不鲜甜,鸡鸭就更不用说了,做出来色香味俱缺,怎样能刺激到味蕾呢。
这里是沿海,不同之处就是有各种海鲜。许多人赶着春运回了家,这个城市越发冷清,外面的小店大多关门。生意忙,年夜饭就懒得做,到外面吃馆子,一个在内地里生活了十几年人,习惯了内地的炉火温度,就感觉什么都是生生冷冷的。海鲜是此地的宝物,她吃不惯的。扇贝是腥的,做的鱼是腥的,连沾的蔬菜也都是腥的,所以席也提不起筷子。
小玲陷入回想,家里的年是怎样的。从腊月二十四起,家乡的年已开端。浓浓的年味积聚起来,在人的脸、语言,各种细节中。平时再野蛮的人也学着文明点,不骂人,不说不吉利的话,小心翼翼,怕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行着这种利事。
她和母亲开始戴毛巾围起来的头套,在笤帚下面绑一根棍子加长,打扫墙壁、天花板的灰尘、蛛网。用抹布擦洗床前屋后,角角落落,犄角旮旯,家里像翻新过一样。奶奶、母亲要拜灶神,在灶贴红纸,在佛堂香,在大梁贴农时令符,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在各门窗通通贴春联、福字、门神。
大年的年货,也早早备下了。不管一年收成如何,也要大大方方地做年夜饭。一年来攒下来的土鸡土鸭土鸡蛋,水酒。腊鸡腊鸭腊肉,黄牛肉,野兔子肉,河鱼水库的鲜鱼,还有春菜、雪里红、梅干菜、嫩豆腐、豆腐乳、温水酒。
到了年前还要杀猪,自养的猪膘肥体壮,长到三百多斤,叫几个好身手的一起宰杀。绳子缠住、木车架住,一刀捅到颈下,也是技术活。放了新鲜猪血做菜,连着猪肚、猪心、猪腰子、猪大肠小肠一起的猪下水,加猪头肉、里脊肉、猪屁股,排骨、龙骨、尾骨、猪蹄一起做全猪宴。送给帮手的几斤肉作为感谢,剩下的要么继续腌成腊肉,要么低价卖给邻舍。各家各户,不杀的就叫人瞧不起了。
等到过年,把各式年味摆来,桌子改用封藏的大圆桌,畅快地吃。小年夜是一次,除夕更加隆重。根据立春时令,把爆竹放起来,声音穿透到数里外的山林,感觉彻夜不停。油烛从晚一直点到第二天,方才落停。
过了大年之后,拜年才叫年味无穷。从大年之后的第一天起,每家每户拿着红包,礼品,开始走家串户。礼品不多,一包饼干,一瓶酒,两包烟,包个十块二十块也就够了。主人先拿出自制的小点心、茶水,有米面炸的羊角酥、脆脆酥、南瓜饼,有的圈圈糖、糯米糖。重要的是一起吃饭,一样拿出是过年的收成,各式鱼肉佳肴,最重要的是水酒,拿来招待门的客人。
每次小海牵着小玲,小玲牵着小波,三个人高兴地走在拜年的路。母亲自从嫁到这边来,许多年未曾回过娘家,任务落在三个小辈身。三个人手提拜年礼,坐班车,十里路到乡治所在,再走五里山路。山路崎岖颠簸,大多是坑坑洼洼的砂石道,礼品沉甸甸的。姐姐拿大头,弟弟拿小头,礼品把两个人的手勒地生疼。
外婆是个好劳碌的,一年到头在地里,这时才安家守岁。迎来兄妹三个,赶来把礼物给卸了。把外婆的年拜了,就开始走姑妈、阿姨、叔舅、七大姑八大姨的,外公兄妹有五个,全都连着呢。他们三个像吃流水宴,先到这家吃一顿,再到那家吃一顿,过年初一到初七,每家每户都要走到,吃个遍。
渐渐地,嘴也变刁了,懂得评头论足,这家的腊肉没有认真焯水处理,有点咸,那家的鱼蒸的时间过长,鱼肉老了些,足像个美食家。父亲家的亲戚基本走绝,只剩下县城里的二姑一家,去县城拜年的任务倒是牛传宝一个人去的。
过了寡淡无味的年,小玲看着日历走到清明,生意也就逐渐进入了淡季。主要平菇过了季节,已经老了,产量大降,品质也下降。这时许多菌农利用清明回家,可这次只有牛传香一个人回家挂青祭祖,其他人都留在了此地。
小玲也想过回家的事,可这大半年来,她连钱都没存齐一个罐子呢。牛传香原先与牛传宝说好的每月固定两百的基础工钱,总是拖着不给,只给一些基本的生活费,说是为了她好,等她大了些,懂得花钱的时候再一并给她,或者说今年生意不好,等赚够了再给她。她年纪小,走出去就是童工,是找不到工作的。
何况几百块来回的路费,怎样负担得起呢。她理解了,为什么许多打工的人,去了外面,好几年都不回去呢,或许不是流连城市忘返,而是根本没有足够的收入吧。有时这个外面的世界,就是一个牢笼,根本逃不出去。
冬天过去,当春天的气息弥漫,小玲的身体也像一点一点成熟的荔枝,不再青涩稚嫩。剥去外壳,却有了诱人的颜色。街面的男人开始找着各种机会与她搭讪,虽然她羞涩地避开了,可那种的眼神中的饥渴是如此咄咄逼人。
她还记得自己在家里,第一次来月经。内衣被鲜红的血浸染,她吓坏了,是母亲和她说,这是女孩成长为女人的必经阶段,意味着她的肚子里可以长出另一个生命。这时她的脸热热的,泛起羞赧的红晕。家里带给她的内衣也穿不下了,她只能一个人躲开,跑到外面的内衣店,把原先的束带式胸衣换成逐渐有罩杯的成人文胸,回来时还差点迷路。
同时,青春的欲望也在牛泽清身萌动起来。他是一个被剥了壳的桃核,脸逐渐长满满青春的痘印,逐渐鼓胀、坚硬,喉结突起,包裹着里头逐渐膨胀的冲动,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瞬间点燃。
她能察觉到牛泽清眼神中的变化,知道女人的身体对男人意味着什么。有时她也在无意间看到网页偶然跳出的各种色情镜头,吓得立马关掉,之后却对男女之间的交合状态生出无限的遐想。
网络的世界的色情、暴力和各种诱惑,加速着牛泽清的成长,他的荷尔蒙泛滥成灾,难以抑制。与几个狐朋狗友间的交流,充满黄色笑话,每天分享黄色网站,他的欲望燃烧着,躁动着,血液沸腾起来。
还是带小玲出去玩的时候,牛泽清说,我带你看一个非常好看的片子。小玲有着异样的疑惑,什么好看的片子。
看了你就知道了,这次牛泽清特意找了一个包厢,单独的一台机器,有一张长沙发。初始的页面还算寻常,是两个人在旅馆里聊天,但渐渐地,两人的行为就偏离正常轨道。
“你干什么,”她在挣扎。
“就干一些平常大人干的事情,迟早要做的事,”然后开始下其手。
小玲奋力想要叫喊,牛泽清强有力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摸着桌的东西,终于摸到个烟灰缸砸了他的头。牛泽清负痛放开了手,小玲抓住时机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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