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会重复着悲剧。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我和你之间总隔着一个世界。
沙华,我情愿一直没有遇见你。这样,你在那边,我在这边。
就算我拼命呼唤,你也不会听到。我们就不会每次都这样悲伤。
我们会守着那个约定,一直到死。
一次又一次。“这样说,倒也对。其实,说实话,我也一直不知道天道是什么。”霓裳这样说,显得有些啼笑皆宜了。
她那般怨恨天道,怨恨它拆散她与梵香,可她终归是对天道一无所知。知道的,也不过是,梵香的自爆离不开天道,而天道是要置梵香于死地。
“你不知道啊?”天玄揉揉霓裳的脑袋。有些缅怀,“天道对于我来说是坏的吧。”
“对于你来说?”
“是,对于我来说。”天玄又揉揉霓裳的脑袋,觉得是挺好玩的,也怪不得上一世梵香那般喜欢玩了。
等霓裳实在被揉的急眼了,一把拍开他的手。天玄才意犹未尽地说,
“其实,要真说起来,是我的错吧,站在天道的立场上是这样的。”天玄顿了顿,又说,“你和梵香算是被我连累的。”
“连累?”霓裳皱眉,她怎么觉得这是个她一直以来都不知道的秘密呢?
“怎么回事?”
天玄抿了抿唇,有些纠结。不过很快,他就笑了。看着霓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那小裳裳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
“自然,洗耳恭听。”牵扯到她和梵香的身上了,她必须得弄明白。
“你知道太古之神吗?”天玄这样问。
“太古之神?”霓裳皱眉,“有听说过,是创造了世界的?”
世界初生距离现在亿万年变化,那时的事,大多都是传说了。
“嗤——”天玄捏捏霓裳的琼鼻,叹口气,“霓裳怎么这样笨,他们怎么可能创造了这世界?”
霓裳推开天玄的手,她不喜欢和除梵香以外的人碰。
见霓裳还是这样抵触他,天玄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那是谁创造的世界?”
“法则之海。时空之中不止有我们这一个世界,世界多不胜数。而这些世界都是法则之海中孕育的法则自行生成的。只要一个特定的契机就可成为世界。”
“那法则就是天道吗?”
“不,天道是由法则选出来的。法则不会消亡,而天道是会消亡的。”
“那也就是说,世间百般规则都是由法则规定,却是由天道执行?”
“对。而这些规则的制定和执行,也就是法则和天道都由时空执法者来约束。”
时空执法者?霓裳默默记下这个词,听起来的确很高大上。
“那你知道,就在前不久命盘被改的事吗?他们算不算改变了世界?”霓裳问,如玉公子改命盘的事儿她还希望成功来着。
“命盘被改?这倒好像是的,也没太注意。不过,现在这人是胆子大得很,我都没敢改了其他人的命盘,这人却是改了。”
“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嘛。我见过那人,不过是为了保护心爱之人。”
保护心爱之人?
天玄勾起一抹笑,这也算他的理由吧,他决定了,他也要反抗。
“对了,你还没跟我讲你的故事呢。”霓裳提醒着,她可是很好奇的。
天玄和自己到底有什么渊源,和梵香有什么仇恨,她还不知道。“裳裳,乖。你已经好多天都不吃不喝了。”天玄抿抿嘴,将身子弯的更低,离霓裳更近了些。“吃一点点好不好,就吃一点点。”
霓裳抬头,眼中毫无神色,没有一丝起伏。
她因多日不喝水而干裂的嘴唇上荡了一抹决绝妖娆的笑。
“让我走。”
天玄胸口一滞,低下了头,不发一言。这副样子明显是不同意。
霓裳嘴角的笑意加深,果然还是如此。
“这般困着我有何意义?”
霓裳接过天玄手中的吃食,开始细嚼慢咽地尝起来。
她倒是真真饿得慌。虽说这几日不吃东西也算是威胁天玄,毕竟他这般对她有求必应。
可她心中跟明镜儿似的,天玄多半还是不同意。后来,她虽想吃,也架不住面子使然啊。
天玄又是嘴中说着“你快吃,你快吃”,那吃食东西她却是这次才见。
“自是没有意义的。”天玄仍旧是低垂着头,他也不知为何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囚禁霓裳。
“那何不放过我?”霓裳将盘子放在桌上,走出竹屋。
快要入秋了,这时风吹来倒是凉爽快活得很。
天玄也跟着走出了屋,在霓裳身后站定。
似乎觉得天气是有些凉了,将自己的外衫脱了,披在霓裳身上。
“天气有些凉了啊,这都入秋了。”天玄看着边缘有些泛黄的竹叶说道。
看他这副显然不想回答方才问题的模样,霓裳皱眉:
“我想出去。”
“一定要出去吗?”天玄猛地瞬移在霓裳面前,眼中满是危险。
似乎霓裳一旦说是,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若是平常人,或许会被吓着,霓裳却是一点儿不退缩。
眯眯眼睛,与天玄针尖对麦芒,丝毫不逊色。
“我是一定要出去的,有本事你杀了我。”
许是这几日天玄对霓裳太过于好了,以至于霓裳对着这么一个法术不知强了她几倍的天玄也是这般肆意妄为。
天玄紧紧手指。那一瞬间,他是想动手的。
天玄忽的笑了。
“我的小裳裳,我怎么会对你动手呢。”他将霓裳拥入怀中,揉着霓裳的头。这样怜爱的样子和方才似是想要将霓裳吃了的样子完全不同。
“有病阿你!”霓裳猛地推开天玄。这几日她也是受够了。
天玄被霓裳推开的时候有些愣怔,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霓裳粗鄙的话语。
“你丫的真有病?无缘无故对梵香动手,无缘无故将我带来这鬼地方,说好听点儿是带来的,可实际上,你这算是囚禁。我招你惹你了,你怎么不去找其他人呢?我一个花容月貌光华大好的魔,虽说干过不少损人利己的事儿,也杀过不少人,可我这也算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吧。你将我撸了来作何?你是神经有问题?还是智商不够?对我这般好,看不见我不领情?没一点儿眼力见。不问我用不用的着?”
天玄不说话了,眼波沉沉。
其实霓裳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这样的话对男人,尤其是想天玄这样强大的男人,那是很侮辱的。“裳裳,吃一点好不好,就一点点。这是我第一次做……”天玄见霓裳不为所动,心中已是料到了霓裳还是不会吃,有些失落。
可也只是有点。
毕竟,他也知道,他不是梵香,不是她意中人,他这样做只是会引起她的怀疑。
看着天玄已经垂下的眸子,霓裳还是不为所动,她有自己的底线和骄傲。
不论是因为什么,她有梵香,也只能有梵香。
不要给他任何希望和念想。
“算了,我还是端下去吧。”天玄将桌上的桂花糕拿起,正打算带出去倒掉。
“啪——”霓裳豁然起身,拍了桌子。
天玄背影一僵,没有转身。
“天玄。”
霓裳出声了。
“嗯,我在。”
天玄虽是答着,可明显看出他在紧张,他想要逃跑。
“我不知道你讲我囚禁在这里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我不知道你为何与梵香那般熟悉,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对梵香下手。”纵使霓裳想要知道,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自然不会傻到什么都问出来。
“可这些都不是我想问的,我只想知道,我……”
“嘘——”天玄已经转过身,他将食指放在嘴边,像哄小孩一样哄着霓裳。
霓裳闭了嘴,抿着唇,皱着眉头,显然对被打断这件事不满。
天玄却是一点儿不在意,他闭着眼睛,脸上挂着笑。
“我知道。”
一时间,霓裳无力了下来,她又打不过天玄,也无法对顶着梵香脸的对她这般好的天玄太狠心。
她只不过是想要出去,外面她的梵香还在等她。
天玄不知道霓裳想要出去吗?霓裳知道,天玄绝对知道她想要出去。可是他费劲心思想让霓裳留下来,又怎会轻易让霓裳出去?
……
竹屋之外,天玄将手中的桂花糕连同盘子一块儿扔掉。
很久他都没有动一下,看着自己身上的面粉,再举起手臂。
斑驳的阳光透过竹叶落在他的手臂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里有新伤,烧伤的。
是做桂花糕时烧伤的。
天玄自嘲的笑笑,霓裳看到过的,可是她还是没有关心一下。
她的明显的拒绝,他看到了,所以才更加心酸。
明明他和梵香是一样的,他明明会像梵香一样对她好,她难道没有看到吗?
他难道就只能受世界所唾弃?只能在黑暗之处默默守护?只能是另一个人的替身?
他如何能甘心?
他有何错?
错的是世界,不是他。
他只是想要追求他想要的。
不论怎样,霓裳只能是他的。
至于梵香,他只能对他心狠手辣一些了。
他想要得到的,只能得到,就连那个可恶的天道都不能阻止!
霓裳,裳裳,裳裳,裳裳……
他心中默念,似要将其刻入骨血。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小裳裳,我做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要不要来尝尝?”天玄将手中放着精致糕点的碟子置于桌上,又从桌下将椅子拉了出来,示意霓裳坐下。
他白净修长的手轻搭在乌黑的椅靠上,更显迷离。
霓裳抬头,看向天玄。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中满是希冀。
他在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忐忑,他害怕霓裳会拒绝,会连他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拒绝。
霓裳幽幽叹口气。
她已是被囚禁在这竹林之中多日了,也不是说她不曾寻过出去的法子。
有好多次,霓裳走到竹林的边缘,可却发现这周围还有着一层结界。
索性后来霓裳也不那般想要寻着出去的法子了。她知道,这竹林怕是那男子的一方小世界。
一方小世界,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只属于其主人的一个小空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其主人的眼睛。他一个念头,这里面的霓裳就会灰飞烟灭。
一方小世界,霓裳还只有在再前一任魔主,也就是她今生的父亲那儿见过,也不过是一间屋子一般大小。
从未见过像这样一个小世界,竟是包括了一个竹林!
这就更加确定了霓裳不可与那男子正面为敌的念头。更何况,她还没摸清他的目的。
说他不怀好意吧,可这几天在竹林之中,那男子对霓裳的要求可是有求必应,就连霓裳明显刁难的说法,他都一一应允。
说他是好心吧,他将霓裳困在这地方是作何用?他又有些和梵香一般无二的容貌,开始还想借着梵香的身份接近霓裳。
这就有些让霓裳百思不得其解了。
“小裳裳?”
天玄用手在霓裳面前晃了晃,引回了她发散的思绪。天玄开始还以为霓裳不愿意吃他做的桂花糕,有些失落。
后来才发现,霓裳只是有些走神。
有些失笑。
“嗯。”霓裳回过神,应了声。明显心不在焉。
天玄也不介意,仍是满脸堆笑,拉了霓裳的手,带她到桌边坐下。
“快尝尝,我可是第一次做。”他将盘子往霓裳面前推了推。
天玄这副期盼的样子让霓裳有些心烦意乱,他如果是一言不合直接开打还好,可他这样做派,着实让她有些麻了爪子,不知该怎样做了。
霓裳还是觉得不行,对于人族来说一生很短,在她看来不过是弹指间的光阴,对于梵香来说,那是他的一生。
她这辈子的目的就是一直待在他身边,保护他,守着他。
如果是被困一时还好,可世间长了,梵香呢?
也不知道梵香有没有乖乖听话,在呇战那里等着她。
再说了,这次呇战身上的黑暗气息明显就是冲着梵香去的。
天下谁人不知梵香身上有着菩提种子,是世间最有可能成佛之人。
而呇战的伤又只有菩提种子可解,梵香心善,定是会同意救治的。
这样一来,梵香才是最危险的。
而那背后之人,
霓裳看看眼前的人,就是了。霓裳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人便是梵香,可在她试探多次,他都应对如流之后,霓裳是不信也得信了。
随即她又想到那个小和尚,她的感觉不会错的,那小和尚也叫梵香,更何况他的身上有梵香的气息。
可眼前这人,霓裳皱眉:
“你真是梵香?”
“自然。怎么?我的小裳裳不认识我了?”他的眼中飞快闪过些什么,似失望,又似惊喜。
霓裳脸上划过一丝了然,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了似的,脸上荡起一抹笑意,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下来,懒懒地撑着头躺在塌上。
那男子似乎也要坐在塌上,霓裳左脚一抬,挡在他面前,他疑惑,“怎么了,裳裳?”
“梵香?”霓裳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层,“你也配是?”
那男子心中一跳,随即又说道:“怎么不是,莫非小裳裳连爷都不认识了?”
“装,你继续。”霓裳连眉头跳起的弧度都未曾做什么改变。
“我是梵香的。”他认真的眼神让霓裳都快要信了。
“我不信。”霓裳耸肩。
“我真的是。”他有些着急了。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与梵香之间的默契又岂是你能比得了的?”霓裳脸色一变,认真起来。
“这样,你又是谁呢?”
“我是梵香。”他依旧坚持。
“哦?”霓裳支起身子,步步逼近他,与他的眼神对上。
霓裳眼眸微眯,像只狡猾的狐狸。
“你不是梵香。”
“可你又是谁呢?”
“知道我与梵香之间发生的任何事,也知道他的习惯动作。”
“这个人,会是谁呢?”
“必定是我认识的吧。”
“和梵香也很熟悉。”
“这个人,”
“这个人……”
“会是谁呢?”
霓裳又向那男子走进一步。
他脸色微变,不过随即又镇定,用十分笃定的语气:“我是梵香。”
“哦。”霓裳挑眉,点点头。
见霓裳似乎是相信了,他松了一口气。
却见霓裳又说了,差点儿没让他一口气卡在喉咙提不起来。
“你是魇,身上有梵香的气息,和他长的一模一样,有他的记忆,会泡他喜欢的莲藕茶,也会弹奏他曾弹过的曲子,这样来说,你的确会是梵香。可是,你终究不是他。”
那男子有些疑惑,霓裳怎么会知道?可是,他还是很强硬:“我是。”
“那梵香有说过他喜欢小狗,还是小猫?”
“都不喜欢。”
“不会啊,他曾经告诉我他两个都喜欢的。”
霓裳垂下了首,轻咬着唇,做一副委屈装,好像梵香真的骗过她似的。
见霓裳这副委屈之至,泫然若泣的摸样,那男子心中蓦地一疼,还是心软了软,皱皱眉:
“不会啊,记忆中没有过他喜欢小猫小狗的,他不是对那东西过敏吗?”思索了一阵,在看向霓裳时,只见她脸上挂了玩味的笑,才暗道自己中计了。
逃命似的瞬移至门外,戳穿了身份,他不敢面对霓裳了。
霓裳看着他的背影,皱皱眉,她的直觉很是准,更何况与梵香在一起那般久,她怎能认不出梵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