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的总管我们叫她林大姐,她其实也不可恶,她对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只要谁偷懒,或者是谁停下来她那根鞭子就会在谁的旁边飞舞,她不特意针对任何人。
不过后来她被皇后收买,特意为难我,就当别论了。
在这个世上不要认为可怜人会放过可怜人,更加谈不上互相怜悯了。
我和婷婷初到,大家也照样吃生。
每个人的任务每天都由专人分配,而分配任务的人有一定的权力;有权力就会滋生腐败,在这么一个小小的下贱的洗衣坊中也是。尽管在浣衣局的下人早已被太监们搜了身,把一切可以没收财物都掠夺走了,但是,浣衣局的太监总有办法搞到钱,这样就有一小撮的下人可以享受稍微优越的待遇。而我和婷婷是刚进来,也没人指点我,不过即使有人指点,我也不会那样做,那样做势必会连累自己的父母。
第二天,“起床!快起床!”
约莫在三更的时候,就有人在房外大声叫嚷了。
我被这一片叫声惊醒,我嗅到了一片的臭气熏天,我才明白我又回到了现实中。
我的腰还在酸痛,我的手和脚竟然提不起力,我全身提不起劲头。我不想起床,我只想多歇息一下。其实我不明白,浣衣局不养闲人,如果我那一天昏迷不醒的话,说不定下一刻钟我就该躺在乱葬岗了。我只要能动,我就有活着的机会和理由。
天还是黑的,紧接着就是一阵阵的飞舞着的鞭影在我身边飞舞,我的双臂太疼了,几乎抬不起来,我试图用手撑起我的身体,几次努力都失败了。我真的不想起床。但不由我。鞭子也极精准,它是贴着我的身体在肆虐。
婷婷把我搀扶起来,我得支撑下去。
“现在很艰难,撑过了几天就好了。”婷婷安慰我,我庆幸有一位好姐妹。
最难以接受是自己曾经是一个千金小姐,现在却沦落为一个奴婢。心里这一关是最难过的。
我和婷婷的任务特多,那要洗的衣服像一座小山一样堆在我们面前,更加可恨的是有人还不断地往我们的衣堆中扔脏衣服。
我们是初到的,宫中宫女的衣服占了大部分,自然大部分洗奴都是洗一些宫女的衣服,这样就有一些洗奴在向我们两人宣泄她们低贱的委屈。
洗衣池也是分档次的,那些洗高档衣服的洗奴离我们有一定的距离,我很羡慕她们;宫中的贵妇的衣饰本来就很干净。
我经过她们洗涤的区域,我流露出的情绪被一个洗奴看到了。
“这个区域的洗涤是有详细记录的。出了问题是要死人的,前不久就被活活打死了一位。其实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她碰在刀口上,白白的丢了一条生命。”
“犯了错,是要用生命来抵的。”
我被吓得冷飕飕的。
“我是很庆幸,我不在这个池子里。”从她无奈的眼光中,我看到了一丝欣慰;这就是绝望之中的一丝希望。
碰在刀口上?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你不要小看我们这些人。这里面也有三六九等,你待得久了便知道了。”
“有一些洗奴是犯了错的才女贵人,即使她们被贬斥了,还是有人惦记着的。”
惦记两个字在宫里份量很重的,有时跟几条生命相平衡。我只能从史记中窥见一斑。
她好像在暗示我。
“还有一些人心里不平衡故生事端,这有点防不胜防;所以这地方不是一个清静的地方。时不时死几个人也是正常的。”
“只要不被人惦记着,还可以勉强活过来。”
在这地方寻思着怎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从她的话中听到了这一个最本质的东西。
昨天晚上,我被罚了,没了晚餐;其实是我们两人的任务完成得太晚了,我们的吃食被她们哄抢了。
洗了一大早的和一个上午的衣服才盼来了第一次用餐。
还好,一大早的总管后来有事出去了,我们就落得轻松了一点。
中午吃饭了,我们才有一点儿时间休息。
一碗看得见自己影子的稀粥,一个硬得能崩掉自己牙齿的馍馍。我是饿极了,见到这么一碗还看得到糊糊的白开水仰头就想泼进我的喉咙。
“新来的,怎么不讲规矩?”
我手中的碗已经飞走了,咯蹦一下就栽倒在地上,还好没破,只是开水和地上的水搅在一起了。
我的脸颊火红红的疼,我看到了一个比较壮实的影子站在我旁边,我被她打了。
我是拼命三郎,我不在乎生死。我伸着头像一条蛮横的水牛一样整个身子撞在她身上,她是不曾想到我的反抗,竟然被我撞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