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看来,那卷宗内的寻仇红衣,并非窗外的红衣。”
布阵停当,见得沈幼鱼面色苍白,似是禁受不住那妖物的威压,苏野便劝她回发丝间温养。对比了柳青的说辞以及案牍库内的卷宗,却是有了新的判断。
“据青儿姐所言,她当时年幼,供词并未被州府采信。”
“既是如此,又是谁做的笔录?”
“难不成,前任法曹也牵连其中?”
自打见识了冯炎伥鬼,苏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将“建国还不许成精”,当成护体箴言的纯真少年。
入隐市者,均都背负罪名。
若是前任法曹,也是隐市中人。
那他在衍玄宗末期,提前压下《陆氏灭门惨案》,倒也符合情理。
“罢了,前任法曹之事,便让谋定叔帮忙核查吧。”
毕竟是吴冠文,接了前任法曹的烂摊子。
虽说上届法曹,早在四年前便离开牧州,州府档案,说不得还会查到不少蛛丝马迹。
......
借着沈幼鱼恢复的空档,苏野接连歇了两日。
直到第二天傍晚,方才去了秋之别苑。
“知白可是从木剑中,查到了阿爹死因?”
见得苏野,柳青娘子迅速屏退下人。
“陆叔的悬案依旧疑点重重,不过那妖物,却是已经现身。”
苏野坐定,率先抛出结论。
不然以他对这面似柔弱,实则刚毅的清倌人的了解。但凡有翻案的可能,她便会一鼓作气追查下去,若是查到的证据对陆国维不利。
反倒令她徒生失落。
“如何寻到妖物?”
听得苏野的说辞,柳青娘子眼底转过一抹决绝。
“查当初接受调查之人,此人,很可能会是破局的关键。”
“是许家表哥。”
秋之别苑,两人沉默以对。过了良久,柳青方才再次开口:“这表哥,是许姓舅父的二儿子。接连考明经失败,舅娘为谋出路,便送他来随父亲学习经商。”
“在陆叔仙逝之后,他去了哪里?”
“不知,他并没回姑苏。”
过去这些年,柳青一直托人,暗中询问表哥的下落。
听得苏野问起,便也随口回答。
......
“便是说,他自陆府惊变后就消失了?”
秋之别苑内,少年目光炯炯,不愿放弃这个人证。
“的确如此。”
提起往事,清倌人眼底惨意更浓:“因为此事,愚姐曾托人到云牧二州,以及扬州户部查过;便连牧州周边的行脚盐商,也无表哥消息......”
“也罢。”
苏野闻言,没再纠缠。
“眼下看来,只能去陆府核实一番,看能不能寻到更多线索。”
随着陆府外侄、许家二公子许贺失踪,《陆氏灭门惨案》便成了无头冤案。苏野便想在探访进士楼之前,去一回陆家府邸。
不然加上那数次藏头露尾,以铃声发难的隐市孤魂。
他极有可能会腹背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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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辉清冷,大如圆盘。
上元节这晚,牧州迎来了新年以来的最好天气。
瞧这模样,若是再晴过六七日,燕子也该回来了。
“苏小子,你来树上。”
见得清辉灿然,不远处,城东苍云观内腾起十余枚孔明灯,沈幼鱼却是来了兴致。
苏野听得,翻窗而出。
窗檐下准备栖息的六喜,被他惊动。
索性往他袖子里钻去。
这家伙,倒是聪明得紧。
“喏,这是芙蓉阁水粉。”
到银杏树杈上,和沈幼鱼并肩而坐,苏野便从袖中摸出一只木盒来。巴掌大小一盒子,却花了他五两纹银。
红衣少年莫名心疼。
这可是普通人家,近三个月的口粮啊。
“帮我敷上。”
苏野:“......”
瞥见人间不值得并非玩笑,只得挽手学泥瓦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