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明月高悬,墨红昌才从地牢中出来。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只知道墨红昌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决定。
她要把主峰和墨家寨都留给墨青章,而她带着人去小险峰自立为寨。
这和蔺风给她的建议相反。
小院里,蔺风皱眉看她,一句“是不是傻”堵在嗓子眼里,半天没能说出口。
墨红昌神色淡淡的,有些低沉:“不说这些了,我们喝酒去。”
蔺风满脸抗拒:“我不会喝酒。”
她从不曾在外人面前饮过酒,因为自知酒力不胜,唯恐露出破绽。
墨红昌却像没听见似的,拉着她就往外走。
旁边房间的赵凛听到动静,推开窗看过来。
墨红昌瞧他一眼:“江先生,要一起吗?”
赵凛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三人就这样神色各异地坐在了一块。
说是一起喝酒,其实是他们看着墨红昌喝。她一手抱着酒坛,饮水似地吨吨往下灌,一会儿功夫就能喝完一坛。
蔺风和赵凛都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面前的酒盏纹丝未动。
地上已经躺了好几个空坛子,墨红昌却丝毫不见醉意,她发狠地将坛子往地下一摔:“为什么!为什么就是醉不了!”
见她如此,蔺风于心不忍道:“墨娘,何至于此呢?”
墨红昌以手掩面,语不成声:“我从来不知道,我大哥……不,墨青章,他也从来不说,这些年我尊他敬他,行事前都会询问他的意见,做不做寨主,有那么重要吗……”
听得此言,蔺风不着痕迹地看了赵凛一眼。
天下贤者居之,赵凛若有朝一日继位,一定会是贤君。
可他如今要做的,是造反,是谋逆,注定是白骨堆砌的胜利。
如果不反,任由赵凊之流把持朝政,极有可能催生暴政,百姓亦会民不聊生。
竟然没有一种选择是温和的。
蔺风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收起了思绪,坐得离她近了些,将手覆上她的肩,柔声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墨红昌才踉跄地站起身:“我有些累了,你们继续聊吧。”
她眼神仍然清明,眉间愁色更浓,转身缓步离去了,背影落寞凄凉。
“她还说不在意,实则在意得很呢。”蔺风注视着那道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赵凛拿起桌上的酒坛,为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说了今晚上的第一句话:“手足相残,说不在意当然是假的。”
他似乎又想起了在沖州遭遇刺杀九死一生的经历,眉宇间是散不开的阴郁。
蔺风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沉声道:“我们现在应该苦恼的是,墨青章也不知道汪家背后,鸿农炮真正的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