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门外,数百人被黑压压的禁军押送,身上套着镶嵌符文的枷锁,穿着囚服,准备发配前往北蛮关。
这些,全都是顾家的人。
他们面色苍白,与寒冷的秋末肃杀风中瑟瑟发抖,但亦有人脸上错落着劫后余生的轻松。
譬如那些女眷们。
她们去往了边关,也只是处理后勤,卫生问题,打仗,修筑防御工事,搬运粮草军备这些重活与危险的活根本轮不到她们去做。
除非边关的男人死的差不多了。
她们不用被打上奴印,不用在桂坊里日复一日地接客,不会染上什么奇怪的病症……这对于顾家之中绝大部分的女性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至于边关的条件……呵,谁又曾确定,她们在顾家就过的好呢?
当然,并非所有的女子都觉得白给做了件好事。
譬如……顾婕。
她还记得今日正午的时候,她在家中坐着,小酒喝着,小曲儿听着,有下人给她按摩腿脚,结果忽然门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冲进来一大批禁军,迅速包围了顾家,并且给他们全部带上了枷锁!
顾婕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后来族中的人告诉她今日上午在市台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她人都傻了。
白给……把顾家抄了?
怎么可能?
他哪里来的这本事和能力?
当年的那件事情她知晓不多,但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早就成了历史的尘埃,他脑子里是长了蛆虫还是豆渣发臭,竟然因为这样的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直接对他们顾家下这样的狠手?
他不怕被人报复么?
顾婕想反抗,可面对那些精锐的铁甲军,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白给缓缓从远处步行而来,与押送他们的禁军头子交待了一番,那些浑身铁甲的禁军为白给让开一条路,让他站在了这些流放犯人的面前。
顾婕见到了白给,迅速冲了过来,嘴上尖叫道
“白给!”
“你怎么敢?!”
她正要接近白给,却被一名禁军拉住,她又抓又挠,不依不饶,像极了疯子,直到那禁军给了她一拳,她吐了几颗牙齿出来,她才终于学会了安静。
白给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质问,指着顾婕对着不远处的那数百名顾家的人说道:
“本来没有盯上你们顾家,你们曾经的所作所为我也不甚清楚,都被掩埋在了桓公楼堆砌如山的案件深处……可是这个女人,却敢在数日前在桓公楼以污蔑本官侵犯她清白之罪来威胁本官帮助她杀人……”
“若是你顾家要怪,就怪她吧。”
“不是她这样肆无忌惮,本官也绝不至于这样快地盯上你们顾家。”
他话音落下,顾婕顿时那张姣好的面容变得苍白惶恐起来。
她当然知道白给说这句话的目的……她太熟悉这一招了
当年,她正是用这样的手段,配合盛宁书院之中的其他顾家走狗,逼死了那名书生!
眼下,白给竟也对她使用了同样的手段!
果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原本因为她女性的身份,又因为觉得她遭受的无妄之灾,顾家的某些人还对她抱有一些同情与怜悯,可在白给说出来这句话之后,整个顾家的人看她的眼神便不对了……
她不再是那个娇弱柔美的女子,而是一个愚蠢到害死整个家族的千古罪人!
她完了……
这一去三十年,在被族人都如此仇视的情形下,她会活得有多惨?
顾婕不敢想,双腿哆嗦。
那双美丽而无比怨毒的双目盯住白给,可对方已经拂袖离去,没有多看她一眼。
“白给!!!”
她凄厉而绝望地嘶声尖叫了一句。
无人搭理。
“时候差不多了,走了。”
那名军士一把将她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扔到了前面,赶着他们上了囚车,沿着官道一路北行……
…
“夏朝的贵族,又少一家。”
宫里,女帝看着面前的奏折,脸色既有一些淡淡的笑容,也有些凝重。
白给所作所为,固然能够起到震慑人心的作用,可随着边关战事逐渐焦灼,劲敌在外,白给如果过分制约贵族的手脚,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利弊参半。
“陛下准备赏赐他一些什么?”
阿秀清秀的面颊上露出了好奇,白给此次办下了三件大案子,算是为夏朝做了大贡献,若是女帝不予赏赐,有些说不过去。
白皙指尖轻轻戳了戳阿秀的眉角,女帝笑道:
“你啊,真是比如烟还憨。”
“朝堂之事,哪有你想象的这般容易?”
“朕的态度,会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倘若朕大肆奖赏了白给,朝中的王族权贵就会明白,朕已经想要拿他们开刀了……届时必然也会有所准备。”
“这并不好。”
“但不奖赏也不妥……唉,这个家伙,真是会给朕添麻烦。”
她低头沉思了有一会儿,唤阿秀取来了纸笔,写了一封信。
“唤下人去送到桓公楼。”
“陛下……不让如烟姐去吗?”
女帝沉默了小片刻,回道:
“还是你去吧,怕那妮子羊入虎口,给吃的渣都不剩。”
阿秀笑了起来。
她拿着女帝的信离开了。
阿秀将这信送到了桓公楼,白给看完后对着她说道:
“阿秀姑娘,回去的时候烦请帮下官转告陛下,下官明白她的意思了。”
阿秀点点头,离开以后,门外又来了一名禁卫,对着白给行礼,说道:
“大人,外面有一名姑娘找您。”
白给一边整理桌子上的文案,一边好奇地看了那名禁卫一眼。
“姑娘?什么名字?”
“李秀儿。”
白给闻言动作微停滞,脑海之中回忆起来那个同缘客栈为他们上菜的小姑娘。
“让她进来吧。”
禁卫很快带着李秀儿来到了白给的面前,在公案楼里面,李秀儿跪伏于地,向白给叩首,嘴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