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白给在一阵激烈的质问声之中动了。
他喝了一口茶。
站起身子。
一把抓住了身边的富贵,在对方脸上笑容仍旧僵硬之中狠狠扔在了面前的刑场上,立刻便有侍卫上前,持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望着被摁在地上的富贵,众人忽然安静下来,一群人登时鸦雀无声。
什么情况?
这是玩儿的哪出?
白给不徐不急地拿出了官印,置于富贵头上三尺之地,轻轻晃动,官印之中逸散出了玄光数缕,将富贵笼罩,而后仅仅是短暂的几息之间,富贵的外貌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身上的形容紫息散去,富贵身上的桓公楼侍卫服饰变成了囚衣,而外貌,甚至身高都改变得十分彻底。
眼前的人……赫然就是夏侯家族的公子夏侯涛!
众人瞠目结舌,目瞪狗呆!
“这一出大变活人的戏码,右司马可还满意?”
白给淡定的声音响起,却无人回应,夏侯匡野目光轻动,震惊的脸上呈现出不可思议,看了一眼坐在距离女帝不远处的宁王。
对方正在喝茶。
无知无觉。
也不甚在意。
宁王是真的不在意。
他早就说过,这件事情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
白给这只鬼一样的家伙,精得要死。
观仙楼下手很干净,虽然事情失败了,但这件事情最后细究下去,扯不到他们身上。
“如各位所见……”
白给声音洪亮,面对着百姓说道:
“夏侯家族的夏侯公子被人施展了幻术,变换了形态模样,不过好在那夜之前,本官提前做了准备,从龙将军手中拿到了手谕,在宵禁过后彻底封锁了王城……他们那夜没有办法出城,也不敢在王城之中随意躲藏,巡守的禁军太多。若是等到白日,人眼纷杂又容易暴露,于是最终劫走夏侯涛的人只好利用幻术改变了夏侯涛的容貌,重新送回了桓公楼。”
“很不幸的是,外人虽然看不出幻术真假,可作为司寇,本官手中握着朝廷以龙脉之气洗涤的官印,一眼便看出他不是富贵!”
“如果本官没有记错,貌似王城之中,仅有观仙楼的人懂幻术,而观仙楼……似乎是宁王殿下麾下的势力。”
白给言及此处,缓缓望向了宁王。
后者淡淡说道:
“劫囚在夏朝是要杀头的重罪,本王自然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不是手下人出了岔子,回头本王定会细察,大约两三日便会有结果,倘若真是本王麾下出了什么叛徒,本王自会向司寇大人赔罪。”
白给眯着眼。
宁王这个老东西,不愧是当年参与过九龙争鼎的人,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心机城府,全都不是夏侯匡野这样的人能够相提并论。
他太稳重了。
滴水不漏。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白给也就没有继续为难他的理由了,他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拿出了一卷文案,细细念道:
“十三年前,夏侯涛欲购同缘客栈,而其主蒙杜不让,涛心歹毒,生一计,断其手,合其约,后同缘易主,杜心有不甘,于桓公楼奔走,夏侯涛恼之,胁迫杜之妻儿,于渡渡村中一弃窑中,烈火烧之,杜于门外听妻惨嚎,儿悲鸣,心如死灰,遂自缢于客栈门口……”
白给念叨完事情的全部过程,其间惨烈无人性,使得在场的百姓无一不震撼于言表,无一不愤慨于胸肺,浑身颤抖,互私语,交谈这一桩往事……更有甚者,将准备好的臭鸡蛋,烂菜叶这样的污秽扔向了一会儿即将行刑的地方!
秋末之阳铺于刑场上方,明亮无遮拦,但人眼之中,却全是一片可怕的阴影!
“夏侯涛,你认罪吗?”
白给读完之后,将卷宗递给薛旺,而薛旺又弓着身子行至女帝帐外,跪伏于地,双手奉于柳如烟面前。
柳如烟拿过了这卷宗,为女帝执手,后者扫视了一遍卷宗上的文案,目光便凛冽了几分。
她久居深宫,对于宫外的事情了解不甚详细,多是处理一些大事,像这样的平民百姓的冤案,很难传到她的耳畔。
跪在市台刑场上的夏侯涛大声叫道:
“冤枉!”
“谬传,都是谬传啊!”
“那蒙杜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你!白给!是你派人专门写假文案污蔑我!”
他脸红脖子粗,到了眼下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步,夏侯涛就算是在纨绔也该明白他没有时间了。
夏朝的二会审与寻常的审讯不同,刻意选在了市台刑场,人云聚集之处,一般是大家共同目睹,即时审问,即时决定无罪释放还是关押扣留,流放杀头!
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一旦当着众人的面被定罪……
那么马上就会死!
夏侯涛的母亲看见了自己的儿子这般狼狈模样,不顾形象地大声尖叫道:
“白给!”
“空口无凭,想要给我儿定罪,拿出证据来!”
“你凭什么说我儿做过那些坏事?”
白给盯着女人那张扭曲狰狞的老脸,说道:
“证据?”
“我当然会拿出证据。”
他转头看着地面上的夏侯涛,笑道:
“夏侯涛,十日之前,你在牢中告诉我,你爹是夏朝的右司马,你是高高在上的将门弟子,就算你将这些罪行全部说给我听,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对吗?”
“那你看好了。”
白给拍拍手,不远处的台下传来了动静,翰林院那头的梅欶与兰辛芳带着一名相貌极其丑陋,身材扭曲佝偻至偏离人形的怪物缓缓走上了刑场。
众人看着这个模样无比丑陋的瘦削怪物男子,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那人形的怪物,一见到夏侯涛,喉咙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嘶叫声,猛地想要冲上去,却被兰辛芳与梅欶死死搂抱住。
“冷静,二狗,如果你真的想为你的父母报仇!”
“请相信白师兄……你已经等了十三年,何必介意再多等这一会儿?”
兰辛芳在二狗的耳畔低声说着,二狗渐渐不挣扎了,眼中竟缓缓流露出了血泪,死死盯住跪在地面的夏侯涛!
时隔十三年,他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夏侯涛早就认不得他了。
可他。
永远都不会忘记夏侯涛这张脸!
“诸位勿要惊慌……此人,不是什么妖怪,而是当年同缘客栈的前任老板蒙杜那被关进窑洞之中焚烧的儿子,蒙二狗!”
轰!
此话一出。
场下,轩然大波!
人在大夏刚上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