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言,秦焕、景笑天、荀觅都把目光投向了祁王。
祁王苦涩地笑了笑,“去年你祖母回府,便将你的身世告诉了我。很抱歉,荀觅。”
“王爷,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我只知道,王爷始终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君子,追随王爷就是心中我唯一的选择。”
话已至此,祁王便不再勉强荀觅。
景笑天见祁王把脸转向了自己,连忙说:“爹,您什么都不用说了,娘亲的仇,我一定要报,既然不能杀了余怀渊,那就杀了狗皇帝。青玉堂虽然已经解散,但只要我一声号令,弟子们定会群起响应。”
祁王仰头长叹一声,“也罢,这大概就是我们的宿命。”
这时门外有下人来报:“凤栖府柳公子前来求见。”
柳诚?大家这才发现,居然把他忘了。
一走进书房,柳诚便感觉到了室内异常凝重的气氛,景鸢的骨灰和遗像摆在最里面的一个立柜上,柳诚上前点了三支清香插到香炉里,然后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又起身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大家都觉得,聪明如柳诚,定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柳公子,”祁王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恕我不能把云州交给你了。”
“王爷——,”事到如今,柳诚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柳诚的到来,让景笑天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安慰。如果有柳诚的加入,成事的几率又会增加不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们欺人太甚,既然我如何委屈都求不了全,我也不必再委屈下去。但是柳公子,你和我们不一样,凤栖府世代贤良,你的爹娘又与世无争,你是他们的独子,万不能够卷进此事。如果我们事成,将来或许你还能够与笑天再续前缘,如果不成,也只能说你跟她终究情深缘浅。”
祁王的一番话让柳诚无地自容。
“什么情深缘浅?”景笑天见祁王想把柳诚推开,疾步走到柳诚身边,伸出手,“把我娘给你的玉佩拿出来。”
自从景笑天上次离开凤栖府时,让柳诚好好收着玉佩,他便把玉佩从腰间取下,放在了贴身的衣物里。见景笑天讨要,柳诚只好默默把那一枚白玉拿了出来。
这不是景鸢当年送给自己的玉佩吗?祁王一愣。
景笑天接过玉佩,扯开自己的衣领,一把将脖颈上佩戴的黑玉也扯了下来。两块玉佩在她手中合二为一,构成了一幅阴阳太极图。
“爹,他是娘早就认定的女婿,情深就足够,缘分都是自己挣来的!”
柳诚知道这块玉佩重要,却没想到还有如此深意,心中更是对景鸢又愧又悔。
景笑天把白鱼还给柳诚,自己重新把黑鱼戴好,然后从立柜上抱起景鸢的骨灰坛,对祁王说:“娘这一生最喜欢的地方是白首小筑,我要送她去那里。”
祁王眼中含泪,沉默不语。
“柳诚,你跟不跟我走?”景笑天大声问道。
这次柳诚没有犹豫,把手伸向了景笑天。
景笑天一手拉着柳诚,一手抱着景鸢的骨灰坛,走出了祁王的书房。
白首小筑的木槿还在开着,池塘里的荷花已经谢了,开始长出一个个嫩绿的莲蓬。屋子里还有一双没有纳完的鞋底,景鸢出身武林世家,于女红并不怎么擅长,但透过这深深浅浅的针脚,景笑天看到了娘亲对祁王的一片深情。
柳诚在木槿的树根旁边,挖了一个深坑,和景笑天一起把景鸢的骨灰埋在了里面,二人不想景鸢被人打扰,没有给她立碑。离开白首小筑之前,柳诚取下腰间的竹笛,为景鸢吹奏了一曲,哀婉而低旋,随后将竹笛插在了景鸢的坟茔上。
“我们现在回云州吗?”柳诚觉得景笑天的心愿已了,该回去了,祁王还等着他们。
“不,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景笑天头也不回,柳诚只好在后面跟上。乌骓马的脚力太强劲,柳诚跟得有点吃力。
这次景笑天要去的,是青玉堂的总坛。
两个多月过去,地面上的血污已经有些模糊,墙面上的血迹也成了深褐色,快要与壁画融为一体,只有那些残缺的桌椅提醒着人们:这里曾有有过一场残酷的厮杀。
唐越和吴冕的坟头,果然已经长满了青草,景笑天本想把它们拔下来,想了想,决定还是让它们留在上面。自己不在,让这些草陪着两位师弟也好。景笑天在他们的坟前点上香,又洒上了一些酒,转头见柳诚正神情忧伤地看着她,便笑了笑,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还记得上次你来这里的时候,我说要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吗?”
柳诚自然还记得,那次本来说好要去,结果后来两人躲在假山后面偷听几个弟子说话,把这事给耽搁了。柳诚当时还想着以后机会多的是,没想到仅仅半年多时间,竟已是沧海桑田。
“我现在带你去。”景笑天拉住柳诚的手。
两人来到一个杂乱的房间。
“这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景笑天苦笑了一下,官兵太狠,曾经的香闺已经被毁得没了一点儿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