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玲珑问:“发生何事?”
阿英率先道:“这几个姑子势力得很!说什么观里来了贵客,就要我们搬走。”
几个道姑便嚷嚷起来:“我们又不是要你们搬离道观,只不过是先把房间让出来而已。”
苏玲珑抿着唇,任她们吵了一会,终于明白了原委:今日有几位城中的贵人来参拜,观里房间不够,因此希望她能把房间让出来一晚。她又听了一会,问:“要我们搬走,今晚住在哪?”
一个道姑指着西边道:“那边还空着一间房。”
阿英急道:“那原是你们老仙姑的房间,怎么能给我们住!”
苏玲珑也抿着唇。她知道这观里原先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道姑,两年前仙去了,房间便一直空着。
阿英和道姑们又吵了起来,因着要苏玲珑去住死人住过的屋子,阿英气急,蹦出许多不堪入耳的话。道姑们也就纷纷回嘴。
“那么大房间给你们住还不乐意,你当你们姑娘是什么金贵人物?她爹是个野杂种,她自己都是个小杂种!”
“你……你们——”阿英伸着手,就要冲上去打人,却被苏玲珑强行按下。
“你把好门,”苏玲珑说完,又转向青青,“你跟我来。”
她领着青青,转出了这个小院。
小道姑们抱臂的抱臂,叉腰的叉腰,正讥笑着苏玲珑,忽然一个道姑叫:“不好!她去的方向是主殿!”
于是小道姑们嘴里骂着“多事的小杂种”,纷纷追过去。
阿英有些想拦住再同她们再吵,一想到苏玲珑吩咐要她把好门,只得愤愤地将门摔上,在门里插上插销。
苏玲珑行得快,在小道姑们追上之前,便已到达主殿。
这个时候,殿内还有来客上香,而观内执事的主持正陪在几位女客身边。主持见了苏玲珑,脸上是和祥的微笑:“苏姑娘怎的来了?”
苏玲珑大方上前向主持和几位女客行了礼,方道:“听闻观里有贵客到访,我便来见见。”
主持道:“你过些时日便要归家,这些女客与你家皆是有往来的,是该见见。”说着便为她介绍起来,“这一位是康建侯夫人,这是成寿伯夫人及她家二娘,这位是……”
门外的小道姑们已经追来,碍于殿内情境,不敢入内。
苏玲珑一一与贵妇人们见礼,不卑不亢,任由她们议论和打量。
“这莫不是苏家在外头的那个孙女?”
“八成是。”
“瞧着倒是一副好模样,可惜不是嫡亲的孙女。”
“唉,才死了爹,也是可怜。”
苏玲珑问:“几位夫人与小娘子今日都要歇在观里吗?”
康建侯夫人道:“都这时候了,回城也来不及,自是要在观中歇一晚的。”
这时一个孩子扒开堵在门口的道姑们,窜进来冲康建侯夫人道:“娘亲,你看我采的这些花——”还未到康建侯夫人跟前,又发现了苏玲珑,欢喜道:“苏姐姐!”
苏玲珑见是崔六郎,向他点点头,又看向这些贵妇人说:“贵人们歇在宣普观,本是观里的福气。今日却不巧,屋舍不够了,若夫人们都歇在此,势必要将我的厢房腾出来,我搬去旁的屋子住。我自己倒不在意,只是担心,这种事情叫外头知道了,会以为宣普观的出家人也学了俗人的势力眼,欺负我一个孤女。于几位夫人和未出嫁的女郎,声誉上亦是损害。”
闻言,殿内诸人神色皆是难堪,尤其是主持,脸上一阵臊红。
崔六郎左右看看,忽然拉着康建侯夫人道:“娘亲,我不要一个人睡,我跟你睡。”
其余诸人都看过去。
康建侯夫人无奈道:“娘亲今晚也是同成寿伯夫人住在一屋的,再说,你都九岁了,怎么还能跟娘睡在一处。”
崔六郎拉着她“娘亲娘亲”的叫,可不管怎样,崔夫人就是不依。好一会,崔六郎忽然道:“不跟娘亲睡也行,娘亲让我同苏姐姐一起吧。”
崔夫人忙道:“这更不行,你一个男孩子,怎能与未出阁的女郎同住一屋!”
“傍晚时分天色便阴了,阿姊说晚上恐有雷雨,娘亲难道舍得儿子一个人孤零零吗?”崔六郎模样甚是可怜。
康建侯夫人看着心疼,一阵纠结。
最终苏玲珑道:“小郎君年纪尚小,又惧怕雷雨,还是我带着他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