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什么也听不进去,慢慢蹲下身子,跪在床边握着雀鸣的手哭起来。
坠茵第一次看见一个大男子哭得如此令人心碎,却又丝毫没觉得是他有多柔弱。
“既然是鹰族下的手,那鹰族应该有解药。”沈谧的嗓音有些沙哑,他抬了通红的眼看着坠茵。
“交给我。”坠茵当然知道鹰族有解药,她再看了一眼床上毫无血色的雀鸣,头也不回的走了。
雀鸣知道自己没有死。清理伤口时的疼痛让她清醒的知道这不是梦。雀鸣浑身都逼出了汗,指甲攥着衣角,几乎要嵌在了手掌里,却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
“大人,皇上安排了车马护送回府。”燎远进来传话,莳兰也跟着进来。
看见床周围的血迹,冲上去呜咽着跪在雀鸣床边。如果当时自己能跟紧一些,可能中箭的就是自己了。主子曾经救了自己,可现在自己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鸣儿,夫君带你回家。”沈谧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衣,遮住了纱布处以外露出的肌肤。无意间又瞥到她锁骨处半圆的红色胎记,又一次红了眼。
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雀鸣醒不来,但周围的动静却能隐约感觉到。
她知道自己回了沈府,知道阿墨会时不时来蹭自己的手,知道莳兰喂自己喝汤药,还知道沈谧居然说“如果中箭的是我就好了”这种傻话。
自己是真的醒不来吗?
雀鸣有些怀疑,但不得不说,是她不愿意醒来。
因为这个闭上眼的世界里,有爹爹和娘亲,还有九公主。虽然很不真实,但她想多停留一会儿。这个一会儿是多久,她也不知道。只是爹爹出现的像真的一样,就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
他教自己骑射,教自己剑术。还可以和娘亲一起画画,在午后的阳光里坐在树荫下看话本子里的故事。就像从前一样,好像爹爹没有走,宁国还在,自己还没有远离家乡嫁去邻国。
她和九公主像以前一样坐在宫里高墙上。
“他待你好吗?”九公主本就是世上最温柔的女子,如今就连在梦中问起话来也这般令人心安。
雀鸣看着远处的夕阳染红了大半边天,摇着腿:“挺好的。”
九公主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坠茵......好吗?”
雀鸣侧过头看着身边望着远方的少女,想起那个与她有着相似容颜的女子。
“她很好。坠茵她能照顾好、保护好自己。她......很想你。”
九公主笑了笑,转而眼神里的光又暗淡下去。
“当年是她要替我出嫁。若是我更强大些,她也不会受那些苦了。”
雀鸣这才零零散散想起六七年前的事。想说些什么,却又哽在喉中。只能又转回头,和她一起看着夕阳落下。
鹰族本就不是杭洛国的对手,所以才想出来趁狩猎大会暗杀杭鸣谦这一招。但他们也没料到这出意外,被迫出战之后损失惨重。杭鸣谦亲手抓获这次战争的鹰族人,索要解药无果,便当即下令所有战俘车裂行刑,从此断绝与鹰族的往来。
三天过去了,雀鸣依旧没有醒。杭鸣谦整日带着御医往沈府跑,却总见不到起色。只有一处值得庆幸的好消息就是箭上的毒不但没有扩散,反而自己渐渐缩小,呈退散的模样。
御医的说法是,少卿夫人怀有身孕,有身子的人身体里总比普通人多些东西。也许就是多出来的那些东西击退了毒药。若是常人中了箭,别说三天了,最多撑不过两天。也就是说,雀鸣救了皇上,她肚里的孩子救了她。
沈谧是这么想的,此刻却更觉得对不起这孩子了。
他向皇上彻底告了假,安心在家亲自照顾雀鸣。每日带她到屋外晒太阳,给她换药、擦拭身体。
坠茵联系不上鹰族,思来想去打算找杭启明帮个忙。他虽然一心想要满足皇上的各种愿望,但毕竟事情牵扯雀鸣,多少也算是皇上重视的人,他就算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应该也会出马吧。
杭启明收到坠茵的信条时,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最意外的就是自己曾经想杀的人,用性命救了自己最珍视的人。这让他不得不停下拆散沈谧雀鸣夫妇的计划,重新审视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御医说雀鸣身体算健康,如今看来这脉象都在往好的发展,可始终不醒,恐怕是心病,只有她自己解开了心结才能醒来。
沈谧没有每日趴在她身边叫她,只是像从前那样,给她喂她喜欢的果子糕点,睡前给她读话本子的故事,轻吻她的眼角。说,做个好梦,明日再见。
既然不想醒来,就先好好休息一番。你在梦里尽情欢愉,这边的苦痛都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