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我以为今天不会再有什么让我糟心。
可命运这个小贱人在半夜扇了我一巴掌,扯着嗓子嘲笑我还是太年轻了。
我裹着纣王命人特制的蚕丝被,默默地看着半夜突然出现我寝宫而且还拿着根拂尘悬浮在我床前的男人。
我差点儿以为自己又穿了。
还他娘的是个惊悚悬疑片。
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他能进入我戒备森严仅次于龙德殿的长乐宫,我甚至被迫眼睁睁地看着守夜的十几个宫娥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起码比半夜被戳哒醒的我香甜。
男人一甩拂尘,立掌于前:“娘娘,贫道稽首了。”
我:“……”
“娘娘?”他弯着腰,偏头看我,“贫道太乙,娘娘转世至此,应是不记得噻……”
“我记得,”我平静地打断了他,挑眉看着他惊讶地直起腰,似乎想要再说什么,但我又打断了他。
“来人,”我嚎了一嗓子,巡逻禁军和站岗的侍卫赶紧跑了过来,本来是不能进来的,但他们应该看到了本该守夜的宫女太监却倒了一地,连忙呼呼啦啦地挤进了寝宫,一脸“wtf”地看着悬浮的那位和坐在床上的我。
我相信此处他们应该有和我一样的疑惑以及职业道德被挑衅的愤怒。
只是在他们兢兢业业地保卫皇宫安全时却有个大活人进了安保级别仅次于帝王龙德殿的长乐宫这件事过于玄幻,于是一时间他们没有行动,反而是站在我寝宫口,仿佛是来看热闹的。
虽然我理解,但不代表我不会气不打一处来。
“愣着作什么?”我又是嗷一嗓子,“我管你们是车裂炮烙,弄他!”
然后他们依然没有动。
“贫道施了定身术,”太乙说,“娘娘,你转世投胎,虽然不记得前世喽,可性子还是没怎么变。”
我沉默了。
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他口中的女娲娘娘我可能转了两世,而且对作为标准意义上的前世的现代记忆刻骨铭心。
对,虽然前面未曾明说,但我的确一边撺辍着纣王弄死费仲尤浑,一边怀念着空调西瓜WIFI,联盟吃鸡解刨书,还有我那加厚更软款的席梦思。
我刚穿过来那会儿纣王还一直问我为什么总是扶着腰。
别问,问就是渴望社会进步改革开放。
可能是被我悲痛欲绝的表情感染,太乙机智地换了一个话题:
“连贫道都没想到是个人先找到的娘娘,娘娘你啷个感动?”
我:不敢动不敢动。
“我也没想到,”作为一个拥有完整童年的现代人,我幽幽道:“本宫还以为会是申公豹,最起码也是上了苏妲己身的九尾狐妖。”
按照常规套路,像我这样转世的神祗明明应该一问三不知,但我却说出如此话来,的确有些惊骇世俗,太乙的表情开始变得和刚被吵醒时的我一样懵逼。
就地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可见他妄为修道之人,承受力竟然比不得我一个只拥有两世凡尘记忆的现任凡人。
我用了短短四个月从穿越宫斗文跳到穿越政斗文,又在一夜之内被他硬拉去仙侠文……
我前期的顺利不多见,如今在穿越大环境下的各类型小说中反复横跳的坎坷也实属难遇。
连我自己都要为自己的现在还没有崩坏的坚强心境啪啪鼓掌。
没等我鼓几下,太乙就很快反应过来:“娘娘你……”
“略微记得罢了,”我淡淡道,抬头看着太乙,露出了一个极为虚伪的假笑。
太乙在我虚伪的假笑下,浑身的肥肉抖了抖。
他颤颤巍巍道:“娘娘,您……能不能不要这样笑,贫道被您吓得……”他有些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喽。”
我:“……”
白天刚刚被姜萦告知用一个眼神吓到了佞臣师祖费仲,夜里又被一个活了不知几百年的修仙人控诉被我的微笑惊吓到。
一天之内遭受如此打击,我不由得发出了捍卫尊严的质问——
“我长得这么吓人吗?”
这个问题太严肃了,我收起了笑,抿紧了嘴角,等待命运的审判。
太乙抖得更厉害了。
我开始担心他会掉下来。
太乙哐的一声摔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双脚着地后大地母亲给了太乙无穷的勇气:“娘娘虽转世为人但依然风华绝代明丽艳美娇贵精致宛如人间富贵花……”
我仿佛看到了小学时作文考试中明明什么都写不下去却偏偏被逼着要憋出点儿啥的我。
顿时心生同命相怜之情。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扬起最有亲和力的微笑,温和道:“说得不错。”
太乙立刻跟着露出一个笑容。
他牙齿还没露全,我便接着说了下一句话:“既然相谈甚欢,那就别急着干其他事儿了,委实太过扫兴。来,不如接着扯,到我满意为止。”
太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