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可曾向你家少爷言明去意?”
文昊猜测,静香垂眸摇头。
“未曾。”
“那便不要再耽搁。”
握紧静香手腕,文昊牵着她一路朝外而去,穿街过巷,停在谢家别院外,未及上前叩门,内里已有人推门而出,正是谢晋。
“阿香,可巧你回来了。”
瞧见静香,谢晋明显松了口气。
“少爷方才起身之时问到你在何处,我只说你出门在附近办事,他没多说什么,可到底还是不放心,差我来过来瞧瞧。现下你既已回返,我也好回去通报,让他安心。”
话音落,谢晋转身欲走,静香匆忙道。
“阿晋哥哥,可否让我自去同少爷道一声平安。”
“如此…也好。”
迟疑片刻,谢晋终究点头道。
“他今日身子乏得很,精神不济事,只能倚在榻上,心中定是有些憋闷的,有你在近旁同他说说话,许是能好些。”
话到此刻,他才注意到静香身后站着位紫衣少年,眉眼瞧着极是熟悉。
“这位是,文小公子?”
“正是文昊。”
抬步近前,文昊对着谢晋拱手一礼,唇角含一丝浅笑。
“昊之前随柳老先生过府,亦曾入兰溪阁,却不得亲为谢家家主诊脉,今次来落霞镇毓安堂办事,恰巧遇见阿香,听她说起家主养病于此,便想前来探望,待得回返锦城,也好同老先生有所交待。”
“文小公子一番好意,我代少爷心领了。”
拱手回一礼,谢晋轻轻摇头。
“只是,这事我却做不得主,石管家昨夜已严令看守门户,能在玉笙阁进出的都是家里用熟了的人,外人不得入,文小公子还请多包涵。”
静香垂眸思索片刻,再道。
“阿晋哥哥,可否暂留文昊在东院偏厅用茶,我自去见少爷,求得他首肯,再行事如何?”
“如此,倒也无不可。”
点了点头,谢晋未再多问,只对着文昊做了个相请的动作。
“文小公子,请随我来。”
眼见两人渐行渐远,静香深吸一口气,入了东院,往玉笙阁而去。
一路行来,她想了许多说辞,待入得内室,瞧见卧榻之上和衣闭目坐着休息的人,再多的理由她也通通忘了个精光。
“阿香,请少爷安。”
福身一礼,静香再抬头,恰恰望进谢家康一双眸子,内里清澈见底,盛满了笑意。
“无需多礼,过来坐,让我仔细瞧瞧。”
“嗯。”
静香点头,就近坐在榻前一只坐墩上,谢家康未再言语,只定定地望着她,眼睛一瞬不瞬,似是看不够一般。
“少爷,我脸上可是有何处不妥?”
“不曾。”
谢家康一怔,缓缓摇头,收回视线,垂眸轻笑。
“昨夜你穿的约莫就是这一身衣裙,奈何那时漆黑一片,灯火不明,我未能看得清楚。现在瞧来,这般鲜艳颜色衬得你似又长大了些许,跟先前着一身黛色院服的模样竟有些不一样了。”
“少爷,过了年节,我便要满十二岁,到时许是个头要见长。”
“正是了。”
再看过来,谢家康眼中的笑意已经晕开。
“如今这衣裳,你穿着可还合身?”
“合身的,暖和又舒服。”
静香点头,谢家康有些放心,有似全然放心不下。
“那便好,你年纪尚小,万事需得照应妥帖,若是有哪里有需要,不用藏在心里,只管提来。”
耳边字字句句皆是关切,静香心头细针拼命翻搅,索性弃了身下坐墩,直直在榻前跪下。
“少爷,阿香今日逾越,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说给你听。”
谢家康双手撑在榻边,倾身向前,指尖竭力探出,离她却始终隔着些许距离,只得急急劝道。
“地上冷,你有话且起来说,莫要冻着,伤了膝盖。”
“少爷应允之前,阿香不起来。”
双手握紧,静香低着头不去瞧他的神色。
“少爷,阿香有一名同乡故旧名唤文昊,天资聪慧,自幼师从神医薄言,云游四国,不过年长我几岁,便已精通歧黄之术,针灸之术更是精妙。先前,他曾随柳先生一道过府看诊,昨夜我同他在镇南偶遇,闲话之余谈及少爷近况,他亦是留心。此刻他候在偏厅,我恳求少爷允准他入内诊脉,冬日漫漫,霜冷雪寒,柳先生那调理身子的方子若有何处尚需斟酌,也好请他仔细瞧瞧。”
话已尽,静香双手紧握,指尖深深扣入掌心,谢家康沉默许久,只是看向她,唇边的笑容里尽是无奈。
“你这位故旧小小年纪已有这等本领,实是奇才,我心中叹服,又怎会不相信?”
静香愣了片刻,猛然抬头。
“少爷,应了?”
“我若不应允,岂不是罔顾你的一番心意。”
小丫头眸中且惊且喜,谢家康任由各种情绪在心底翻涌不休,再开口时,声音里添了低哑。
“我都听你的,快些起来,可好?”
“多谢少爷。”
再行一礼,静香转身而去,脚下步子轻快,入得偏厅,眼见文昊正端坐品茶,她上前拱手一礼。
“文公子,家主有请。”
“小娘子人生得俊,口才也俊俏。”
点头赞过,文昊放下茶盏,起身理过衣衫,唇边再去戏谑,换做另一副神情。
“如此,甚好,还请前面带路。”
“且随我来。”
一路沿栈道而行,两人一前一后入了玉笙阁,到得主屋内室,于卧榻近前并排而立。
紫衣少年眉眼含笑,容貌清俊之中隐着贵气,少女在他身旁,面上稚气未脱,眉眼已见风华,好似一对璧人,谢家康愣了片刻,尽力撑着身子坐直,视线终究移向文昊。
“多日不见,不知文公子一向可好?”
文昊近前一步,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