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寒暄着，文末竟从楼上下来了。

“怎么下来了？”竹九娘先问道。

“楼上有人找您。”文末直直瞪着熊江。

赵毫急忙起身，“谁？”

文末把手里的牌子给了赵毫，躲到竹九娘身后。

接过牌子未及细看，赵毫赶紧给熊江看，“大人。”

一块白玉的牌子，上刻“鸿渐于陆，其羽为仪”八个字。

熊江先是一愣，叹了口气，转头对竹九娘说，“如此，可否让小姑娘带我等上楼？”

“带大人去。没事的。”竹九娘侧过身对着文末说。

无忧馆，二楼，“贰陆”室。

门半掩着，门外四五个人干站着。

熊江敲敲门，推门看见桑晚正在喝酒，楚正也坐在一旁。

“武威侯好大的阵仗。”

“六哥，你怎么在这儿呢？”

“赶我走？”

“若是能赶走惠王爷，我真是求之不得。”

惠王爷熊羽，先皇最喜爱的六皇子，文武双全的贤王，此刻正在和楚正、桑晚弹琴喝酒。

“你怎么在京城？”

熊江一直站在门口，惠王爷也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

“前一阵子陛下大婚，就一直住到了现在。”

“不走了？”

“暂时还不走。”

“那坐下喝几杯吧，有时间吗？”

“时间自然是有，只是六哥你真要陪你喝几杯吗？”

“一把年纪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再说你要找的人不就在这儿吗？”惠王爷指指楚正，冲着熊江努努嘴。

“我也不过是好奇……”

“不想听。”惠王爷回看桑晚在一旁正喝得起劲，楚正在一边坐的无聊，便说道，“我在家中烦闷，特邀先生与我来无忧馆散心，也带来了不少好酒，上楼时看见琴仙也在便一同邀来。正巧你也来了，不如这样。桑晚，可否不吝赐教一曲？”

桑晚又喝了几杯，“取琴。”

隔壁琴声铮铮，能听出来桑晚是喝高兴了。

“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不是要找东西吗，怎么又听起琴来了？”文末坐在文白和竹九娘中间左右看看。

“看来熊江是跟着楚正来的，真没想到他竟和惠王爷认识。”竹九娘削着苹果，削完切好了放到文末面前。

“惠王昨日进宫面见皇帝时见了楚正。”

“相传惠王爷十二岁时就随先帝征战四方，天下平定之后又醉心诗酒琴棋，是不世出的风流人物。他能一眼看中的人，想必也定是世间奇才。”

“这是自然，惠王当年一番夸奖，桑晚才得以名动京城。”

文白伸手拿得一块苹果，速度之快，竹九娘教训不及，只好继续给文末削着。

“我早就不生他的气了，你别总是一副护短的样子。”

“实话实说而已。”文白边拿着文末面前的苹果，边跟她说道，“他们是打着找东西的旗号来找楚正的，没想到楚正是被比自己还厉害的人叫来这里的，就只好听那个厉害的人的安排，老老实实的听琴。”

“那个惠王爷？他很厉害吗？”文末边问边把苹果递给文白。

“惠王帮着现在的皇帝当上了皇帝，没有人敢惹他。”

“皇帝不一直都是皇帝的吗？”

“不是。”

“那他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运气好。”

“运气好？”

“运气好可是一种很难得的实力。只要胆子够大运气够好，就没什么事办不成。”

“别听他胡说。”竹九娘把苹果放在文末手里，瞪着文白，“你呀迟早教坏了她。”

“所以才找楚正来教导她。”文白凑到文末手边，一口咬掉了大半个。

“哥，你把核也吃了？”文末拿着手里苹果仔细瞧了瞧。

竹九娘冲文白狠狠白了一眼，叹了口气，对文末说道，“早就剔出去了。你可千万别学他，整日不知道都做些什么，还没羞没臊。”

“嘿嘿嘿，姐姐，你好厉害。姐姐，没有橘子了吗？”

“我去拿。”竹九娘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文白拿过末儿那剩下的那半块苹果继续吃着，自言自语道，“末儿遇见的贵人越来越多了。”

“好厉害，竹姐姐连削苹果都好厉害。”

“九娘做事一向是无可挑剔。”

“我也想做一个想竹姐姐这样厉害的人，哥，可以吗？”

“只要是你真心想做的事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你真的想成九娘这样的人吗？”

“这样的人不是很厉害吗？”

“末儿想成为很厉害的人？”

“是啊，成为很厉害的人就不用哥哥担心我了，我也想像竹姐姐一样可以威风凛凛的。”

“厉害的人确实是威风凛凛，可你想过他们为何能成为那样吗？惠王自四岁起每月便只有十五那日休息一天，因为那天他能去宫里看望母妃。其余时候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礼乐射御书数每样都是日日练习。他把先生讲的东西全都记下来，先背过来然后找出不明白的地方和觉得不对地方，第二天在和先生们讨论。那时文人武将都以能成为惠王的先生为豪。”

“哥哥，我是不是太不用功了？”

“他是他，你是你。只是想告诉你成为厉害的人很辛苦，不仅成为厉害的人很辛苦，成为厉害的人之后也很辛苦。”

“可是，我想帮上哥哥的忙。”

“那就好好听先生的话，好好跟桑晚练习灵术，每天都努力就可以。”

“真的吗？”文末像片晒蔫了的白菜叶。

“微末之工可成大器，这样的道理末儿不懂吗？谁生来就是完人，只要肯用功就好。”竹九娘指使店佣放下几筐橘子，转头对文白说道，“熊江走了，你不过去吗？”

“不必了。”文白起身拿了几个橘子，慢慢剥完递给了文末，“末儿想去看看吗？”

“我需要过去吗？”

“不必去了。无非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听了也没用。”竹九娘揽过文末要给她编辫子。

“姐姐，‘风花雪月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文白笑了，“这事你可以去问楚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