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楚国,百市街,无忧馆。
“姐姐,真的就让他在下面罚站吗?”文末拿着剥好的橘子朝楼下大厅看去。
“站着吧,无忧馆可是不养闲人的。让上场不到半年清年庆年天天撑场面,他也倒是大胆。我就是今年事情多,才拜托他管管这儿的事,可谁知道他整天的逍遥自在,若不是无忧馆在京城中有些根基在,怕是就要关门大吉了。”竹九娘抑扬顿挫的说着像是在讲故事,声音不大却是能清清楚楚传遍馆内。
“姐姐,你生气?”
“若为此事生气,岂不早就被他气死?我是气他居然带你来当挡箭牌。”
“我?姐姐,你认识我?”
“你哥哥成天唠叨着,让我帮他找个住处好安顿你。说你喜欢热闹要离街市近一些,又说你要用功读书不能太嘈杂,害我跑了不少地方。不过,你这样可爱乖巧也倒是值得了。”竹九娘一袭红衣坐在一旁,且说且笑。
“姐姐,你跟我之前见过的姐姐都不一样。”文末看愣了一样,不错神的打量着她。
“哦?哪儿不一样?”
“嗯……好像哪里都不一样。”文末摇摇头。
“真的?这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我还挺高兴的,我才不想和别人一样。”
“和别人一样不好吗?”
“和别人一样有什么好的?”
文末认真想了想,“我不知道。”
“你真好玩,比你哥哥有趣多了。”
“哥哥也很有趣的,就是他平时太忙了。”
“他是不是从来不许你问他忙什么?”
“不是啊,他说只要我问他都肯告诉我,可我觉得也没什么好问的。一定要问吗?”
“当然不是,怎么这么问?”
“上次桑晚也问我,好不好奇哥哥的事。”
“别管他,还不是他自己好奇。”竹九娘伸手捏捏文末的小脸,“文白日日都是风尘仆仆的,原本也都是想着帮帮他,可他总是说别人帮不上忙,若是插手只能会更乱。前些年脚不落地的忙来忙去,谁知这一下就在楚国住下了,不仅入了仕途还把你领来了。你住在哪儿啊?”
“住在清明坊,和哥哥、桑晚一起住,偶然迟夏也会来的,姐姐你住哪儿?”
“那个桑园檀舍?跟那样浪荡子住在一处还不把你教坏了?”
“末儿现在礼部楚正楚大人处受教,九娘还不放心吗?”文白含笑说完,才伸手敲了敲门,“家中没人,想必你们都是聚在这里了。”
竹九娘见是他来,揽过右袖,细细地倒了杯茶,“先生们教得诗书礼易,却是教不了品行心性,子素岂是不知?”
“昨日听闻你要回来,桑晚便是火烧眉毛的样子,你拿什么法子治他了?”
“治他?是他应下了今年一年排四出新舞的话,怎么我反倒成了恶人?”
“今年之内?今年这不还有一个多月,你怎么敢断言他一定完不成呢?”
“听你这话是来给他做担保的?”
“除夕之前,一定再排三出新戏,若有戏言,全凭店长处置。”
“排三出新戏,至少要有一出上台表演,不过分吧?”
“九娘肯有如此退让,已是求之不得。”
连文末都看得出文白是豁出面子在给桑晚说情。
文白接着说道,“那就别让他在楼下傻站着了。虽说教训教训他也没什么不好,但宾客们来来往往的,多少还是有些碍事。”
“也好,反正也是站够了一个时辰。”
“末儿去叫他吧。”
文末笑呵呵地赶紧下了楼。
“你倒是心疼他,由着他性子胡来这无忧馆还要不要了?”
“无忧馆的存否是你我的事。”文白一副公事公办、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拿准了竹九娘会吃这一套。
“那还替他求情?”
“想看看他完成不了被你骂时是什么样子。”
“这倒是该心疼他交友不慎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窗子,文末到楼下许久了还没回来。
“难不成他倒耍起了脾气?”竹九娘边说便起身朝窗边走去。
楼下,文末和桑晚对面,竟站着武威侯熊江。
“店长,楼下……”店佣此时正跑来报信。
“知道了,我这就去。”竹九娘转头对正贴墙站着向窗外偷瞄的文白说道,“你倒是清楚不能被他看见,那就在这儿躲着吧。我下去看看。”
“有劳店长了。”文白苦笑道。
竹九娘走到门外回身关门,还不忘打趣,“他不会是跟着你来的吧?”
“店长说笑了。”
确实是说笑,以文白的本事会如此轻易便被人跟踪,只能是他有心泄露。
无忧馆,大厅。
“我们大人在这儿丢了东西,今日前来寻找。”赵毫又跟桑晚说了一遍。
桑晚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摇头。
“你的意思是不行,还是说你不是这里管事的人?”赵毫知道无忧馆里有一位话少的主事,但也确实没见过。
桑晚还是摇头。
“您莫不就是无忧馆的主事,美琴仙桑晚?”
桑晚点了点头。
“我们大人前几日在这儿丢了东西,今日特来寻找,不知您可否准许?”
桑晚皱了皱眉头,刚要转头,就听见竹九娘从楼上已经下来了。
“不知有贵客,是小店怠慢了。在下是小店的店长。”竹九娘莲步轻移,风姿绰约地缓缓行礼,“小店日日打扫,若有客人的无意遗落的物件便全都收在店里,以便客人们来取。不知贵客您丢的是何物?”
“但请店长借一步说话。”赵毫伸手示意。
两人耳语了片刻,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明白了。”竹九娘手抵下颌想了想,“既然如此,大人找便是,只是二楼里都是些贵客。”
“店长的意思?”熊江坐在一旁,不怒自威。
“让他带着您的人去,若真有什么事就让他应付,您千万别客气。”竹九娘一把扥过桑晚来。
“好。”熊江也不意外,朝手下点点头,“仔细些。”
三四个人去了一楼各处,剩下四五个跟着脸色如丧考妣的桑晚上了二楼。
“店长放心,若是碰损的物件,大人愿三倍赔偿。”赵毫坐在一边打量着竹九娘。
“谢大人好意。只是店里都是些粗朴的东西,若让大人赔岂不是让您自贬身价吗?”
“无忧馆来往的无不是显贵名流,店长也太过自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