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青年拱手作揖,温和谦逊的声音让人听了很是舒服。
白泽点头,看着青年对南宫初若说道:
“这是化山山神,云空。”
因了原形是一只山间雀,便有了白泽口中所唤的称呼。
南宫初若俯身行礼,
“凡女见过山神。”
反而是云空有些不好意思,挥手笑道:
“我就是一个靠镇上人祭拜度日的闲散地仙,什么山神不山神的,姑娘唤我云空便是。”
当真没有半点架子,随和的很。这便让南宫初若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其他神仙或六界之人时,总有种没来由的紧张感,这应就是最普通的凡人内心深处的敬畏,或者说自卑。
轻笑颔首,便不再言语。
白泽看一眼这个成仙只几百年,并无多少仙龄的人,缓声问道:
“化山水患究竟是何缘由,你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云空面色一凌,其实若白泽此前问他,他也给不出什么切实的回答,只能和他一样觉得水患怪异却无证据。而今晨他又一次在附近探察,却是让他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看两人一眼,云空低声说了一句,
“随我来。”
说着三人化作一道碧光,倏然冲进了那高山之中。
当站定后南宫初若只觉脚下软软的使不上劲,方要活动一下腿脚,却是蓦地就要摔倒下去,猛然下落间被白泽抓扶住胳膊,才堪堪站稳。
“凡人被施加法术后会有一阵子无力,现下你便先借我之力,待恢复了力气自行松开便好。”
南宫初若抬头,见他清冷的面色毫无起伏,说出的话怎的就这么让她觉得温暖呢?
低头应下,
“多谢白公子。”
他们现下是在山中的一片林子里,路不算崎岖,就是光线有些昏暗。
云空此时才开口,看着白泽正色道:
“我一直看顾此方,断不会让水患伤及百姓,只因这水来的蹊跷,连我也未曾察觉。”
白泽挑眉,
“这么说你是有了发现?”
云空点头,率先走到前面。白泽低头看南宫初若一眼,将她向自己的身边拉近,放缓了步子同她一起跟过去。
行出一段距离后,他们穿过一片灌木丛,入眼便是一个宽敞些的空地。
云空停在一丛低矮灌木前,伸手对白泽道:
“神君请看。”
南宫初若也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绿色的叶子之上似乎有一片暗红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动物的血。
白泽却是眯了眯眼睛,摘过一片叶子看那上面沾染的暗红,低声吐出几个字,
“灵兽之血。”
“灵兽?”
南宫初若惊诧地重复,这又是如何看出的?分明与寻常动物的血没有什么两样。
云空点头,
“不错。”
白泽拿着叶子端详,语气颇有些高深,
“这便是怪异之处了。”
说罢瞥见南宫初若一脸茫然,不由好笑,
“灵兽之血并非赤色,而是银蓝,只因你为凡身看不到其本相。”
说着他将手伸到她面前,如此举动让南宫初若心中一跳。他的手覆到她眼上,只觉双眼蓦地一凉,便又恢复了光亮,白泽的手已经离开了。
缓缓睁开眼,心中隐隐激动,她想象不出,他们眼中看到的世间是怎样的景象。
在四周打量一番,似乎除了视线比往常清晰了些,并无什么不同,一时有些失望。
这时白泽的声音响起,眼前多了一片叶子。
“你再看这叶子是如何。”
说罢他两指一动,将那叶子翻转过来,南宫初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瞳孔都微微颤抖,
——银色的血液之中夹杂了极其浅淡的蓝色光芒,该如何形容呢,她真的找不出词汇来表达自己眼中这样华丽的颜色,几番兜转推敲,还是化为了最普通的两个字。
“很美。”
白泽将叶子放到她手上,转而看向远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声音轻缓,
“化山不会有灵兽出现,这里却有灵兽的痕迹,还似乎受了伤……若不是它途径此地,便是被人追杀曾逃到这里。”
云空点头,他也有此推测。
这时南宫初若的注意力已经从叶子上收回,听到他的话问出了一直困扰她的疑惑,
“为何化山不能有灵兽?”
云空神情颇有几分落寞,看着繁茂的树林回答道:
“化山其实就是一座镇缝石,处在地缝之中,能阻止地气外泄,却也使得自身灵气枯竭,不能泽被一方。山上只有寻常动物草木,灵物在化山没有灵气滋养根本无以为继。也就是这些寻常的凡物,在这样稀薄的灵气下倒还生长地繁茂。”
此言之中包含了一山之神不能润泽水土的无奈,却也不能轻易卸下自己这沉甸甸压在心头的身份。
南宫初若觉得似乎她有一种感同身受,云空之于化山,之于镇民,就如同自己之于重南,之于百姓。总是有无穷无尽的担子,却又总是觉得不知如何才算当之无愧,不知如何才能让自己的身份真正让天下人信服拥戴。
白泽的声音正可以将二人的惺惺相惜打断,四下观察着山林问道:
“水由何处来?”
“山顶。”
云空望向山端,却是皱起了眉,
“化山情形我再清楚不过,莫说本不是多雨时节,就是有雨,山顶陡峭,也不会形成如此倾洪之势。”
白泽听罢神色了然,点头道:
“那便是夫诸没错了。”
“上古异兽夫诸?”
云空着实未料这灵兽竟是洪荒中生出的异兽夫诸,可夫诸怎会出现在这里?化山可绝无吸引它的地方。
白泽循着深处的记忆缓缓说道:
“夫诸惊水之兽,可引八方水泽,见则其邑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