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耶?恁又哭甚!”阿式不解瞪着自家小弟。
四岁大的小孩儿一路嚎啕,自走了去。
“俺又则甚耶?”阿式瞪着小娃儿哭奔的背影不解看看阿喜,好端端的,这么爱哭,他这个二弟实在有些惹人嫌呢。
“小公子恐是烦热,老奴且去哄劝一劝。”阿喜总不能说,因为小公子想吃瓜,忽而听说现又没得吃了,着急发恼故而啼哭。
唉,带孩子真不是件轻松差事——况还带着大小两个不省心的孩子,真是难为他们这一院子的男人了。
还求夫人的车马快些儿抵达才好。
这日当正午,乘了车马外出回返的中行家主,正在道中遇着一辆挂了白的马车。
“家主,前为勇肃伯府车驾。”驾车的阿右老远见了对面车上徽饰便低声回禀家主。
“勇肃伯府?”车内,中行辙正闭着眼,一时想不起来恁又是哪一家。
这盛京城中,一瓦片掉下来砸倒三个皇亲国戚,不是侯爷就是伯爵。
他初到京,忽然得了侍郎这么不大不小一个官职,时日还不长,并记不得许多人物的家眷族亲。
“回禀主人,勇肃伯却是开国同义公一脉嫡传,听闻得,现只有一位小公子……”坐在阿右身边的人提醒到。
“恁,不就是谁家个公子?”中行辙恍惚间有了些印象。
“牟氏则少主人耶。”
“如此,却速速让行。”中行辙一阵唏嘘,原来是刚刚薨逝的太后内族。
中行辙想到不久之前听公俞执所谈,'如今的王后深得隆宠,王上千秋正盛,岁亦当年,去岁忽地病得沉重,禳除之后又大好了。然先太子早亡,新太子未立,终是一件隐忧……'
'想本朝先祖王上外戚浮丘氏乃前朝相侯名门,诸王之后莫不出自侯门贵女,先王之妻族牟氏一族亦曾出过同义公这等出将入相的治世能臣……然再目今上之母族麦丘氏一族,出了一位有名糊涂的国舅爷自不必言说,麦丘家的两位爵爷又与王后梁於氏一族的国丈争权相抗。'
'王上于外戚两族皆施以厚恩盛宠,反致二族为了一个谈王选妃,险些儿闹翻了脸,长此以往,实乃巨患。'
话虽如此,他的这位师哥依旧受了梁於氏王后叔父的招徕。
倒叫他如今也不得不依附于王后外戚一族,自动而然地被划拉成了国丈的党羽。
中行辙的心情能好,才叫有鬼了。
然而,如今的大势所趋,他便不想站队,亦不太可能。
谁叫当下里,就属王后父族的国丈梁於太傅,并他族中兄弟广成侯、征北将军三人最是气盛。
如此想来,作为先王外戚的牟氏一族,倒是更守得些儿臣工的本分。
此番老太后一朝薨逝,恁牟氏一族人丁又渐凋敝,权势定然旁落,恐十数年内不能复当初。
会哭的娃儿才有奶吃,不见恁国舅爷今日得了王上赏赐一株南海的珊瑚,国丈爷明日便能得一匹西域献敬王上的汗血宝马……
但,世道若此,人人争相而上的,未见得便是对的。
不,这当然不对,中行辙内心里始终留有一分清醒,他想做的官,并不应当如此。
众蝇相争的,未必皆是香花蜜糖,翻倒多半是狗矢路遗臭鸡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