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常在恁府中出入了,可有甚不自在处?”中行辙方回了自家新宅未几,住得相去不远的公俞大人照旧又至。
“你这人,好不滑溜。”中行辙才更衣罢了,见着这位兄长,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又有甚事相议?”公俞执摇着不离手的羽扇呵呵一笑。
“兄长还能不知!”中行辙端起水咕咚咕咚一阵猛灌。
“左不过,为则太后薨逝,诸番事宜还要办得体面周到……想来,要请兰公子致哀辞为悼。”公俞执依旧摇着扇儿,“或者,还要烦弟一篇字耶。”
“哼!”中行辙鼻子喷气。
想那广成侯左右,文士如林,不乏人称兰公子的宫正雅那等号称当世第一的文章大家。
为太后题篆写碑,哪里轮得到他这新来的小小侍郎。
“当世有名的文章大家,若论辞藻华丽,当然非兰公子莫属。人道这位大人先生,其文更如其名'宫、正、雅',华章盖世,倒也当得本朝第一。”公俞执依旧不急不慢悠悠道来。
“浮夸有余,却也正合恁诸位的意。”中行辙冷冷一笑,“广成侯招揽得天下名士,无非就在此处好做文章。”
“由是,吾却得了另一位当朝名士新作得文章,特来与弟一观耳。”公俞执放下羽扇,倒由袖中抽出一卷文字来。
“又是甚人?”中行辙敷衍接过,这位仁兄口中名士,料想也无甚出奇之处。
“《盛京赋》,这位大人为做此赋,遍游历朝皇都,传闻写作此文修改十载。如今,一朝文成,传回景中,京中士子已风闻得,为求一观,四处传抄,坊间之纸皆为此贵价了耶。”
中行辙取了那文章来,粗略看过,不置可否,但不言语。
后又从头看时,问道,“却是早些时候任在秘书郎的鲜氏所作。”
“正是也。”
“先时,此人却特往几山拜望过尊师。”中行辙想起一件陈年旧事来。
“如今这位大人倒不出仕,转在南州游历。却有其妹鲜氏婕妤,因贤名达于上听,选入宫中,擅通诗文,有闻于坊间。”躲在府中“著书立说不问世事”,转身将他一朝卖给国丈大人的公俞先生说起这些八卦本末来,简直头头是道。
“吾又闻得有条州荣氏兄弟,不日或至景中,今朝文坛,南北二公子皆会聚京城,又是难得一见之盛况。”
世居条州号称江东第一才俊的荣氏,也要入京了?
中行辙抬头瞥他一眼,北方文坛标领的兰公子宫正雅,与南方文首撞到一起,倒也是一时盛况……
他怎么觉着这位仁兄更有等着看热闹的兴味?
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自古文人多相轻,到底一山难以容二虎。
何况这位兰公子当初年少成名,又颇心气高傲,招致不少嫉恨,惹出许多典故来。如今成了广成侯门下客,亦不改言语刻薄每多机锋的德行,对自视不若己者由来不拿正眼看人的,早也得罪人无数。
至于那位荣氏公子……听闻得,由来自觉有几分才情者,多也有几分气性。
中行辙当然不相信他们能和睦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