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嫔的话无异于一声惊雷。
后宫之路,道阻且长。若能博得那万丈荣光,光耀门楣,自是最好。如若不能,只求平淡此生,终老深宫。倘若祸及家人,那便是万劫不复。
“不会的,不会的……”宁砚泠叫贤嫔这番话摆弄得失了神志,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陛下答应过我,会保我父亲平安。”
她越说声音越轻,似乎对自己的话也不再有信心。
“陛下亦不能随心所欲,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是下毒之人。”贤嫔叹气道,“你不认,你宫里的人又百般不认,那只能顺着你家往下查去了。”
宁砚泠听了,竟是没有回答,只愣愣地看着贤嫔。
贤嫔见她如此,不知她心意何如,便咬了咬牙,又道:“就算你现在想保你家人,自己赶快认下了也没有用了。北镇抚司不知为何,已经认定了此事背后必有主谋……”
她顿了顿,道:“朝中有人想借此生事,将你父拉下马来!一旦查到你父亲头上,这事便再难收手!”
“呵”宁砚泠的冷笑短促刺耳,“我父跟从景首辅,众人皆知。朝中除了你父之外,再无敌手!”听到这里,她一改方才的样儿,直直地盯着贤嫔,眼中似射出精光来。
贤嫔只觉得背上寒毛倒立,兀自嘴硬道:“朝堂上风云诡谲,你以为只有景首辅和我父这两方么?更何况你父跟从了景阁老,便一跃入了内阁。这等际遇……就算和他一派的,难道就没有嫉妒他,想拉他下马么!”
贤嫔这番话不无道理,宁砚泠眼里的光芒逐渐黯下去,甚至一分冷似一分。她喃喃道:“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
“要么真凶良心发现,自己出来认了。”贤嫔叹气道,“北镇抚司那帮饭桶指望不上了,不出两日他们定会跟陛下说要查你父亲。到时候朝上必然有人会上疏,促成此事!”
“此事当真一丝活路也没有?”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庄嫔这会儿突然开了腔,“你们这些文臣真是……”
她话刚说了前半截就咽住了,这后半截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宁砚泠无心去计较此事,可是贤嫔却又不乐意了,登时脸就垮了下来,冷冷道:“武将死战,文臣死谏。”
“妹妹现在若是以死明志,朝中自然不会再有人说三道四。”贤嫔似乎是在和庄嫔置气似的,说了这么一通狠话。
这会儿脾气也发了,话也撂下了,贤嫔想想还是不合适,便道:“妹妹别放在心上,我胡说八道的。”
她瞧宁砚泠两眼直愣愣的,心里暗叹不好,便想方设法地要引开话头。
“妹妹,今日长门送了你的信来,因我暂代后宫之事,他们便将信交到我手上了。”贤嫔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道:“信封我拆了,不然不方便带进来。可这信上的内容我一个字也没有看,妹妹要疑心我,我也无话可说。”
宁砚泠摇摇头,道:“事到如今,难为姐姐还想着我,我又怎么会怪姐姐呢?”
她这便接过信,当即展开一阅。
贤嫔和庄嫔在一旁看着她,只见宁砚泠的面上更是凝重起来,这神情却是晦暗不明。
“妹妹,可是家里出了什么挂心的事情?”庄嫔先一步问道。
贤嫔拉了拉她的衣袖,冲她使了个眼色,转而对宁砚泠道:“妹妹家里的事情,自然是不方便说的。庄嫔姐姐又何必刨根问底?”
宁砚泠放下信纸,道:“也没甚么事情,只是家里来信,说小弟已经过了院试,这会儿已经是生员了。”
“这是好事啊!”贤嫔忙道,“恭喜妹妹了!待八月秋闱,令贤弟下场一试,便有功名傍身了!你宁家如能躲过今此一劫,将来不愁是簪缨世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