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砚泠只觉得周身冰冷,在自己家中,在父母房中,炭炉烧得红红暖暖,她却仿佛跌如深不见底的冰窟。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同时,还有眼泪,夺眶而出。倘若今晚之前,她仍有一丝幻想。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宁修远没有说话,只是桌上拿起帕子,帮她擦眼泪。恍惚间,宁砚泠想起小时候父亲牵着自己的手去学堂,她躲在父亲的身后哭,手指绞着父亲的衣服下摆。
那时,父亲蹲下身子,也是这般替她擦掉眼泪,她哭得哽咽难言,断断续续地说:“爹爹,我怕……”
父亲抚摸着她额前细软的头发,说:“小阿濯不哭,爹爹在呢,不怕。”
她这么想着,手指忍不住伸出去,伸向父亲的衣服下摆。却在指尖触碰到布料的那一刻停了下来,她的手就这么垂在那里,深深的无力感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几乎将她淹没。
在滔天的巨浪中,她仿佛听见父亲的声音:“阿濯,这条路踏上去了,就回不了头了……”
为什么?父亲,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是您亲口说的么,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陈阁老是您的业师,纵使他权势滔天,您也从未依附过他。
到了京都以后,我们吃过苦,受过累,可是您从未低过头。
您说,您给我们的,从来不是金银珠宝、富贵荣华,而是永远不低头的气节。
所以,所以我们虽然生活清贫,可是心里一直很富足。
“为什么回不了头?”她通红的眼眸,盯着宁修远,“陛下说过,过往的一切都可以不计较,只要您从这一刻开始跟从陛下……陛下,陛下才是这天下之主,爹!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此刻犹如一头咆哮的幼兽,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涨大。所谓的成长,也许就是这样打破心中父亲的桎梏,最终长成自己心中的模样。
宁修远跌足长叹:“女儿啊,纵使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永世不变!”
“那请父亲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宁砚泠努力平静下来,看着宁修远的眼睛。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啊,就算睡着了做梦也不敢这么梦的啊!宁砚泠愣愣地听着,心里只觉得一分一分地变冷,一寸一寸地变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