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
夏逸目光一凛,由那烟尘迫近的速度推断此时杀来的正是大魏军方头疼已久的匈奴骁骑。
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靠个人武力正面抵挡匈奴铁骑——莫说夏逸做不到,就是活佛、剑修、慕容楚荒任何一人都做不到。
夏逸已准备撤离——正当他生出此念时,却见那片匈奴骑兵中忽有一骑疾行而出,一马当先地直奔夏逸而来。
这骑士的身份显然非同寻常,他胯下的那匹白马全身如雪白净、无一根杂毛,且行速快异。
似这样的宝马,即便在匈奴军中也是万里挑一,也只有那骑士的骑术才能驾驭如此神驹。
这一人一马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穿过了半条魏武大道,夏逸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骑士的面貌,那魁伟如仙兽的白马已当头撞来!
思缘已吓得忍不住要叫出声,但在张开小嘴之前,夏逸已身形一转,昊渊瞬间化作一道寒芒斩向白马两只前足!
夏逸故意等到这一人一骑迫近之时才挥出这闪电一刀,便是要那骑士无暇反应,人马皆栽。
岂料那骑士的骑术竟是异常高明,而且与胯下神驹心意相通——只听一声清亮的马嘶,那白马竟突地跃起,从夏逸头顶一跃而过!
夏逸回首望去,只见那骑士已勒住坐骑,一对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仿佛带着某种深意看着他。
“一别数载,我还当是认错了人。”
那骑士笑道:“近前一看果然是夏先生本人。”
这骑士连说了两句话,合用了三息时间。
当这三息过后,自永安门而来的匈奴众骑才赶上这骑士的步伐。
见骑士与夏逸搭话,他们居然同时勒马,硬是止住行军进度。
见状,夏逸瞳孔渐渐收缩,望着骑士长长吐一口气,缓缓道:“确实好久不见……不知在下如今该如何称呼阁下?魏世雄?木燕?还是……大单于?”
骑士笑了:“今日的木燕并不是来大魏经商的商人,而是来接管中原的草原之主!”
夏逸道:“所以你是大单于?”
骑士道:“是!”
夏逸叹了口气——他如何能想到当日来府南城与小幽做生意的胡商木燕,原来就是雄霸草原的大单于。
小幽当年也曾感到奇怪——木燕明明是个商人,好像却对生意的盈亏不甚看重,但对于自己涉及的各行各业却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哪怕是做亏本生意也要参入一脚。
原来木燕确实不在意那些生意的利益,他只是想利用一个人脉宽广的生意伙伴来洞悉大魏的方方面面——小幽无疑就是一个很好的伙伴。
木燕当年离开府南时,曾留下一个名为冒曼的胡商为他继续打理生意。
冒曼是一个面黄肌瘦的枯瘦的汉子,但夏逸第一次见到冒曼时就听出此人轻功造诣极高,是一个深藏不漏之辈。
至于那紧跟在木燕身旁的家将也心,其身板简直如同一座小山,比起血元戎也可平分秋色,显然是横练功夫的高手。
“木燕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
夏逸曾出言提醒小幽,“也心与冒曼都是当世一流的高手,可这样两个高手却甘愿为他做些牛马之事,想来他在草原上的地位一定仿如皇室亲族。”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小幽当时是笑着回答夏逸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他非要送钱给我,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他?
大不了,我就让他知道一些我愿意让他知道的便是!”
结果就是木燕确实没有通过小幽得到多少他想要的情报,所以便在半年前将冒曼召回草原。
可夏逸却知道木燕的合作伙伴一定不止小幽一人,只是其他那些“伙伴”是否知道这位年轻有为的胡商的真实身份便不得而知了。
“府南是一个好地方,夏先生怎不在那里好好待着,却跑到这兵荒马乱的成阳来?”
大单于似有深意地笑着,“莫非夏先生已与戏小姐分道扬镳?”
——戏小姐?
夏逸目光一沉,心想小幽对外的身份素来是蜀中大富之女“孟小幽”,大单于既然一语道破小幽的真姓,莫不是已知道了小幽的身份?
大单于见他默然不语,便抚掌大笑道:“夏先生默不说话,我便当先生已经脱离独尊门了!”
——他连独尊门也知道?
夏逸简直惊讶到了极点,未等他发问,又听大单于接着说道:“不瞒夏先生,我当日在府南初见先生之时,便猜到先生绝非常人!
于是,便令冒曼暗中查探了先生的来历……经这么一查,我才知道先生原来是朝廷重犯,在大魏是毫无立足之地的,是不是?”
夏逸冷冷道:“是又如何?”
大单于笑道:“大魏朝廷昏庸,视夏先生为不赦逆贼,但我却视先生为重情重义的豪杰!”
夏逸冷笑道:“你想要招揽我?”
大单于道:“世上有大才的人本就不多,而这些人中又不乏心术不正、见利忘义、天生反骨之辈!对于先生这样智勇双全、义薄云天的人,我很难不动爱才之心!
再者说,先生如今不仅是朝廷通缉的重犯,也是独尊门的恶徒,凭这两个身份已不能容身于大魏的天下……所以先生何不入我麾下,一同将这片天地改头换面!”
这一番话可谓慷慨激昂,同时也说明此间利害关系。
夏逸很确定只要自己答应大单于的邀请,他的身份立马就会从天下不容的奸逆,摇身一变成为草原霸主的座上宾。
只可惜,他有太多的理由拒绝这个邀请,其中一个就是……
“凛风夜楼的兄弟……还有几何?”
听到这个问题,大单于剑眉微微一动,若有所思道:“凛风夜楼?夏先生说的可是那些在永安门外死战的江湖草莽?”
他嘴角略扬,目中闪过一丝蔑意:“我给过他们机会,可这些傻瓜却为了一个不值得效死的朝廷而拒绝了锦绣前程……既然他们心存死志,我何不成全他们名留青史的愚念?”
——愚念?
夏逸摇了摇头——他了解凛风夜楼的兄弟,他们求的不是青史留名,也不是什么所谓朝廷。
——他们今日舍身,只为成全他们自己。
——楼主全的是心系天下的情怀,而众兄弟全的是与子同袍的交情。
——其实他们明明只是混迹黑道的三教九流,又何必去操那些高居庙堂的大人物才该操的心?
“你没有说错……凛风夜楼上下无一不是傻瓜。”
夏逸认真地看着大单于,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刀。
“巧的是……我是这些傻瓜的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