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快入了秋冬,没想到我在卫国王宫竟待了这么久了。
姝月厨艺有了一点长进,前些时候她学做龙须酥,雪白拉丝的酥糖甜腻美味,一个个糖酥裹着均匀的细细黄豆糖粉,入口即化,满嘴甜蜜,我也甚是喜欢。
至于兰女,于她我委实有愧,既无意于她,我早些拒绝了,于我们都无坏处。她的确大度坦然,不喜欢便不喜欢,谁也不欠谁,依旧同姝月没皮没脸的在御膳房做事,无活计时也来乐师坊找我喝茶。
“子兮你生得如此好看,却娇气极了,不似我这般健硕,那你如何能保护鹂歌呢”,兰女端着素胎茶碗不怀好意的问我。
我心下汗颜,健硕是形容女子形态的词语吗?既然你不当自己是女子那我也便不纠正你了。
“匹夫尚有余勇,人不可貌相,你不懂我”,我便反驳她。
她也不留情,“切,净会嘴皮子功夫”。我们越发熟识,她也便更加不再顾忌,说话也能打趣人,不过更多的是那份坦然。
她是御膳房掌事俞姑姑的女儿,俞姑姑只她一个女儿,自幼便偏疼她,她在这宫闱里不算娇妍,也托得这点,她活得自在随心,没有心机倒也洒脱。
天气渐寒,王宫里的各色翠菊开得很盛,那日我与傅屈携琴走过御花园的时候,看着满园的金色雏菊,傅屈发了好久的神,我问他为何,他只是摇头。
“花开并不百花从,独立篱趣未穷”,这是傅屈也不知是对我还是对自己念叨的话。
“时间过得真快啊,对吧,子屈”,我感慨地说道。
“是啊,我来到徐国都快三年了……”傅屈感叹,他看着宫墙旁边的一丛凤爪菊如神,忧郁的神色蒙上他的眼睛,仿佛他的思绪万千。
我看向他,觉得他今日竟有些不同,傅屈同我不一样,他不是亡国的奴隶,他是自己应招入徐国的,他也有着属于他的故事。
“子兮,我想我应该回帝都去了……”,听见傅屈这样说的时候,我有点惊讶,毕竟,这很突然。他是我在卫国交到的第一个知己,他的琴艺十分了得,我对他抑是佩服万分的,没想到,竟然要这么快就要分离。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他。
我们在花园坐下,他为我弹了一首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意境非常不错,我听得入迷。周围的翠菊散发出醉人的香气,让我想起了每年重阳时节,师父亲自酿的金菊酒酿。
山有榛兮,隰有苓。
谁人之思,西方美人。
彼美人兮,西方之人。
赠彼以霜英,匪报也。
之子于归,永以和也。
傅屈一边弹奏,一边闭目轻轻吟诵着,我静静地听他吟奏,听他叙述……
那是属于他们的故事,一段在帝都镐京里最纠葛的往事。
第一次见面时,她是将刀架在傅屈的脖子上,她问他,“你就是裕城君……”虽然只是一眼,他便牢牢记下了她,那个率性的女子。
“子屈,如果我一定要杀你,你愿意,将你的性命交给我吗?”她十分认真的问他,眼睛里有着他看不懂的闪烁神色。
傅屈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回答她,“如果你是以我妻子的名义,那么我愿意,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愿意”。
“裕城君,子屈,你愿意将我的名字,铭刻进你的心上,你愿意,为我作一首曲子,一首只属于我们的曲子,你愿意,一辈子只有我吗……”
“如果疏篱有一天离开了,而没有向你道别,你想要找寻我的话,请去卫国吧,疏篱的家乡在卫国”。
……
于是,傅屈便来到了卫国,只是他再也没有找到过她。
傅屈并不是卫国人,他是大周王族的人,他的姓氏是姬姓,东洲的天子是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是傅姬,周天子曾经最宠爱的夫人。
他出生后,被封为裕城君,虽然他是庶子,但他的封地却比许多嫡子的封地还要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