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先少对她表露母爱,所以,去年皇后在生辰宴后,带着微微的醉意对她说的那句话,她记到了现在:“阿映,你非陛下亲生,敏儿又先天痴傻,母后没有倚靠,所以才对你这般严苛,盼你谅解。”
所以,母后现在是已经找到自己的倚靠了吗?
那时的薛清映,根本无暇细想此事,因为在不久后,随着皇帝皇后按照旧例出宫祭天,一场风波席卷了整个大曜。
皇帝皇后遇刺了。
祭天途中,百余名刺客从天而降,撇开后放浩浩荡荡地妃宾仪仗,直奔御辇,显然是直奔皇帝皇后去的。《曜史》里记载,是日,刺客如乌云压城,摧枯拉朽,血流成河。众皇子羸弱畏战,唯景王率亲信奋战,勇而有谋,浴血救驾。
銮驾回宫时,举国欢腾,庆贺皇帝皇后有神明护体,此行有惊无险,唯有薛清映惴惴不安。她听说,此次剿灭刺客,景王一行受了重伤。
迎回皇帝皇后,她气息都未喘匀,便赶往景王府,魂不守舍地在院子踱步。
“阿映!”一身紫蟒袍的修长身影出现在长廊前,薛清映没有犹豫,扑进他的怀里,又哭又笑,“七哥,你终于回来了!”
一别数日,薛染依旧风华秀美,正想低声和薛清映说些体己话,却听见她吸着鼻子问:“晏唯呢?”
“公主,我在这里。”晏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下巴都冒出青青的胡渣,手臂上数条剑痕尚未结痂。他知道自己这个模样很不好看,可如果不应她一声,她的泪会让他心里更难受。
不过一瞬,他便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里,这个力气大得足以把他撞倒的怀抱。他不敢回抱,又舍不得放手,只得僵在原地,极力压抑着胸腔中那颗即将跳出来的心脏。
“你怎么伤成这样?”薛清映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我听人说,有个仪卫特别英勇,不怕死似的往刺客刀口上撞,这人就是你对不对?我就知道是你,怕极了,一宿宿睡不着觉……”
这少年从小就是这样,一根筋,好在他平安归来,她提了几天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薛染的脸色变得灰白:“好了,阿映,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薛清映头一回没有听薛染的话,越发紧地抱着晏唯,脑中翻来覆去都是“幸好他没事”。若非有次次意外,以她的糊涂性子,她怕是到猴年马月都无法窥见自己的真心。
晏唯清清嗓子:“公主,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薛清映一下慌了,泪眼迷蒙地问他:“真的吗?”
他实在忍不住了,低着头,轻轻道:“假的。”
这个冬天,大曜皇城平安都注定不大太平。
那些刺客虽然在失败后选择自尽,禁军却从头领身上搜出一封密信。据说,抖开那封没有落款的信时,天子的泪摇摇欲坠。当晚,禁军包围了宣王府,宣王行二,书画俱佳,写的一手好字,让人过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