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黄锦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想想昨天晚上的酒宴,他还是有些回味。小程子确实是上了心的,还专门从秦淮河上请来了教坊司的歌姬作陪;虽说自己对美人是有心无力,但是找来养养眼也是不错的。书生们找来美人陪读叫红袖添香,自己找来美人布菜该起个什么名头呢?
黄锦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旋即他的眼神又变得锐利且冰冷,这小程子真把咱家当傻瓜了?昨日拿来的的账目上没有问题,恰恰就是最大的问题。一个偌大的织造局,其利润竟然十年如一日的不动弹!
就算是棵老树,十年也该开花了啊!
他向院子里正在洒扫的下人招招手,看着那个有些惶恐的家伙,冷冷说道:“去叫小程子给我快点滚过来。”
那下人晓得黄锦的厉害,连忙把手中的笤帚丢下,连滚带爬的去找管事的了。
“什么?干爹叫我?”这突然的传召让他不免有些慌张。
王程逸在脑海里想了很久,也没猜到自己是哪里出了差错,惹得这位干爹不高兴了。他满脸凝重地屏退了来报信的管家,快步赶往了黄锦昨日住的厢房。
黄锦正在房中坐着,用茶杯盖子划着杯中的茶水。见王程逸匆匆赶来,黄锦用几乎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王公公出京几年了啊?”
听着黄锦冰冷的声音,王程逸就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上次听到干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时候还是在东宫,那时候干爹只是太子的贴身内侍之一,有个鬼迷心窍向郑贵妃家人通风报信的小太监被抓住之后,干爹就是这样的语气审问他。
那个小太监被活活杖死了,死状极惨,从腰部到小腿没有一块皮肉是好的,从远处看上去倒像是在地上那个倒毙的尸体上盖了一块红布。
虽然已经久居高位,王程逸的心里依旧免不了恐惧。虽然他现在也算是一方镇守太监,把着整个织造局的生意;但黄锦这个司礼监秉笔想要弄死他不过是挥挥手的功夫。
他连忙跪下,颤抖着道:“儿子出京不到两年。”
黄锦冷笑道:“还记得你临行之前咱家说的什么?“
“为官要三思,思危,思退,思变。”王程逸倒是没把黄锦的话给当作耳旁风。
黄锦却勃然大怒:“咱家只说了这些?好哇,你是把咱家的话给忘了吧?还为官三思,我呸!你我不过是天子家奴,也称得上官?家奴就要对主人绝对的忠心!你敢说你完全没有欺瞒过咱家,欺瞒过皇上!“
他把一个题本重重的掼在地上:“咱家等了你一晚上,你却没有来向咱家坦白。这账本上的每一笔出入都是对的,但是请王公公告诉杂家,这两年的收入为什么和前年的一样?甚至这十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
王程逸顿时汗出如浆,像只瑟缩的鹌鹑一般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