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面对于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她极大可能会被送去边疆和亲,嫁去那等虎狼之地,永坠暗日。只有自己挑选一个不会给皇帝带来威胁之人,将自己嫁了,才能躲过此解难。
姜瑾的脑海里,迅速闪过顾逊之的俊脸。
她皱着眉头,轻轻摇头。
他待她极好,若是以此来利用他,她这一辈子都会觉得歉疚的。
她失魂落魄的出了宫,回到了将军府。
一踏进门,便被父亲叫去了书房。
“阿瑾,为父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
姜怀的面色从未有过的凝重与深沉。
她心中一凛,已然是猜到了何事。
“父亲您罢,阿瑾听着。”她坐了下来。
“唉,眼看着这边疆战事逼近,皇上便想要采取和亲之计来暂缓。”姜怀唉声叹气道。
她深深迷惑。
今日尉迟夜找她的时候,还问她该派何人领兵合适,但听父亲如此来,想是他早间便决定好了。
那为何在宫中,他会故意曲解其中之意?将话语引向开战而并非和亲呢?
尉迟夜会否是想让她放松警惕,等到真正那日到来的时候便没有防备呢?
“为父不想看阿瑾去那等蛮夷之地,所以阿瑾啊,你告诉父亲,心中可有中意的儿郎?”姜怀询问着。
她摇头,“没樱”
他的老眉深深的拧在了一切,末了,他道:“为父看那王侯甚是不错。”
姜瑾微滞,开口道:“王侯今日,同我在宫中过此事。只是阿瑾并没有回之。”
姜怀的眼睛亮了亮,“如此极好,莫要考虑了!”
她叹了口气道:“父亲,皇上他不会让此事促成的。”
两家走得过近,又皆是这等身份。尉迟夜若是答应了,岂不是给自己身旁留害么?
姜怀陷入了沉思。他想着,没有人比君无弦更加适合自己的女儿了,也只有将阿瑾许配给了他,才能安心。
但女儿得没错,他们的皇上生性多疑,此事怕是很难促成。
若非有什么不得已之事……
姜怀动了动神色,摸着胡须,试探性的瞧着姜瑾。
“阿瑾啊,你可欢喜王侯?”
“欢不欢喜能如何?婚姻之事又岂能是阿瑾能够左右的。”
再是这等风盛时期,为了保全自己,她只能逼不得已。
姜怀迟疑,还是低下头同她耳语了几句。
“此事若想要顺利促成,也只能如此了。”他感叹着摸了把胡须道。
她敛目。
父亲的意思她明白。
若能生米煮成熟饭,便能铁打不动了。
只是,只是她不想。
姜瑾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父亲的书房,走在回房的路上时,碰到了阿月。
“阿姐,你回来啦。有在宫中碰到王侯吗?”姜乐立马迎了过来,神神秘秘的瞧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道。
她点头。
“那阿妹的荷包……”她面带着点点的羞怯道。
姜瑾猛然想起,还有这事。
“抱歉阿妹,阿姐忘了。改日可好?”她的眼神有些无神。
姜乐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觉得与往常不对劲,便也没再多嘴了。
回到了房中,她将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床榻上,平躺着望着帐顶。
“真的要这样做么?”她不知是在问谁。
此番,忽然房门破开,来人闯了进来。
姜瑾骇然,不知出了何事,忙直起了身子。
此时,传来一阵轻快带笑的声音,“这破墙,还好本世子翻过来了。”
他完,轻拍了拍带灰的衣袍。
那墙头上不知谁恶作剧放了荆棘藤蔓上去,让他险些没能进来。
“世子,你怎么过来了?”她皱着眉头瞧着他。
“想你了,就过来了。”顾逊之来到她的面前,深深的凝视着她。
那日他收到父王的回信,便命人差回去送之,恰巧皇帝给他挑了府邸,他便跟着人过去看了,这厢便搬了进去。
姜瑾心中一哽。
“怎么了瑾儿?”他收敛了笑容,望着她的脸色并不好。
她哽着哽着,心中的防线便瞬间被击溃了。
“瑾儿,到底出什么事了。”顾逊之伸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手抚在她的青丝上,轻声安慰道。
姜瑾静默的由他搂在怀中,头一回没有反抗。
她觉得很疲惫,很疲惫。
需要一个安稳的怀抱,一个能够倾覆的对象。
顾逊之见她这样出奇的乖巧,心头软了软。
“有什么话,就和我吧。”他轻轻替她顺着背。
姜瑾一直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淡然沉稳,也从不曾将柔软的一面释放出来。
但此时,此时她的心中却充斥着恐惧与无措,需要一个人能够安抚她,使她重新振作起来。
末了,二人保持了许久的姿势。
她轻轻推开,道:“阿瑾好多了,多谢世子。”
顾逊之难得眉眼柔和道:“没想到我家瑾儿也有这等一面。本世子今日有幸,开了眼界啊。”
他着,还不忘调侃她。
姜瑾微微一笑,“世子是将我成一块冰了么。”
那般无血无泪的。
“是啊,瑾儿哪儿都好,就是待人冷冰冰的。”顾逊之绕过她,坐下倒了杯水,递给了她。
她接过,饮了一口放在了桌上。
“北疆,是一个怎样地方?”她冷不丁开口问道。
“怎的,瑾儿改变主意,想同本世子回北疆了?”他咧嘴轻笑着。
姜瑾没有话。
顾逊之感叹,站起来道:“那里比较自由,不似你们西谟这礼节诸多。有什么好东西,也会一起分享。大家伙齐聚在一堂,乐哉悠哉,人情温暖。”
他着,望向了她。
“嗯,同我想的不一样。”她回道。
在第一次从父亲的嘴中听北疆之时,她便不由得想去了边疆之地,以为同那儿一样,遍地皆是蛮夷,且混乱不堪。
但听他方才描述的美好,却是截然相反。
顾逊之不话,只是对着她笑。
“那夜,我可是惹你生气了?”姜瑾顿了顿,问道。
他抿了抿嘴,“确实。不过本世子一向是被你这个淘气女子给欺压惯了。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本世子都不会同你一般计较的。”
她听着,翻了翻眼。
“真可爱。”他调侃着。
姜瑾心中的乌云好似散开了一般。
她真诚道:“谢谢你,顾逊之。”
她第一次这样正经的,将他的身份撇开。
他有些受宠若惊,嘻笑着凑近道:“谢就不必了,来点本世子喜欢的吧。”
她眨了眨凤眸,道:“世子喜欢什么感谢方式?”
顾逊之轻笑着,对着她点零自己的唇。
姜瑾直接转头忽视,选择饮茶。
“好啦,本世子同你开玩笑的。”他将腿脚架高,一副来的样子。
她淡淡的放下杯茶,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瑾儿方才为何那般失意,是遇到了什么事么?还是,君无弦他欺负你了?!”顾逊之的眼中满是关牵
姜瑾不想让他替自己担忧,便隐瞒了过去,“都不是,只是没由来的,有些心乏。”
她扯谎扯的顺风顺水,连面都不带红的。
“那便好。瑾儿若是有需要,本世子便立马赶来你的身边。”他满面笑意,阳刚不已。
姜瑾心中吐了吐气,没有告诉他是明智的。
他现在这样,只需要时刻的开心便好了。
何必将自己的烦恼也加诸在他的身上呢?
且这等和亲之事,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想掀出什么波澜。按照他这样的性子,定会去尉迟夜那边言不平的。
介时她如何不愿,都得嫁去北疆了。
姜瑾相信着,不到最后一步,事情都会有转机的。
事在人为。她的凤眸凛了凛。
“世子为何不走正门进来?”她瞧见他衣袍上脏了灰,便问道。
他嘿嘿一笑,“这不是不想打扰令堂和大夫人么。”
“你的府邸,皇上可为你寻好了?”她忽想起了这岔子事。
顾逊之神秘道:“当然。本世子带你去瞧瞧,走。”
他揽起她的腰身,几个轻跃,便到了那墙头。
“瑾儿可知这是谁做的?”他瞅着那上头的荆棘有些无奈。
姜瑾摇头,她也不知,约摸是管家怕有贼人罢。
顾逊之依旧揽着她,瞧了眼身旁的大树,便一个轻起,踏着助力。踩了几下墙,三两会儿便翻了出去。
来到了府外,她身形站稳。
“跟着本世子走。”他在前头,对着她笑着招招手。
一路行了不远,便瞧见了那上头的牌匾,早间那会儿还有人看热闹好奇呢。
“世子府。”她念着,便一晃眼他人就不见了。
姜瑾踏了进去,见府内甚是清幽,一股子淡淡的木香随着风儿飘来,甚是安宁。
周边移植过来不少未知名的花花草草,以及微微泛黄的枝叶。
经过了玄关,便到了正厅里。
迎客的椅子摆得很是整齐,器具具全,安有一桌台。
她走了出去,在一亭内瞧见了顾逊之。
“怎么样,本世子的府邸可还算不错?”他神清气爽的笑看着四周。
“确实不错。”姜瑾毫不掩饰的赞赏着。
那池中还养有大大的红锦鲤,煞是养眼。
“只是,还缺几个奴仆。”她提醒他道。
诺大的府中,若是没有下人,便多了几分麻烦。
“瑾儿得不错。但本世子自来便不喜欢人伺候。”他皱了皱眉。
“那世子的衣物由谁清洗?这膳食又由谁做?还有各琐碎之事,如若都亲力亲为,便不符你的身份了。”姜瑾谈笑着。
顾逊之眼睛亮了亮,他只想着不喜欢由人服侍自己,却没想到这些的事。
“瑾儿得对,明儿本世子便从宫里头调来几个使使。”他一口敲定道。
她没话,只是微微一笑。
没想到顾逊之的府邸,竟隔着她将军府如此之近。大概是他自己要求的罢。
在他的府上喝茶谈话过了好久,直到夜色黑幕了,才回了自家府邸。
用过了晚膳后,她便坐在了假石上,抬头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心中感叹不已。
姜瑾想起白日宫里头,君无弦同她的话。
她不知这样做,对与不对。
眼看着大势汹汹来至,她或许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他。
但她也在不断的纠结与犹豫中,若嫁了,那便真的是嫁了。
她的心中藏着对未知的恐惧,对当下的无措,以及对即将到来之事的迷惘。
不知怎的,姜瑾此时,很想同他见一面。
她望着黑夜上头的皎洁,内心在不经意的鼓动着。
她低下了头,不明白这份悸动来自于何处。
对于感情之事,她总是青涩的。
常人很快便能明白自己的想要,而她却总是在衡量着,猜测着,不清不楚着。
另一旁皎洁的月光下,君无弦负手站在房门口,凝视着那轮月色。
他的身形比挺纤长,眼神波澜点点,似在投入的想着什么。
“王侯。夜深了,该就寝了。”婢女在一旁痴痴了好一会儿,提醒他道。
“嗯。”他收回了留恋的目光,转身披着外衫进了房内。
婢女兀自的叹了口气,径直的离去。
次日,合须带着信鸽过来,道:“姜姐请主子在名香楼一叙。”
“备马。”
君无弦深深的望了一眼上头娟秀的字迹,确认是她本人所写。
他将纸卷缓缓收入木匣中,稳妥的合上。便动身前去了。
姜瑾侯了一会儿,便等到了来人。
她一眼望见了他,他也几乎是默契的,一眼瞧见了她。
君无弦绕过人群,在女子们痴痴的目光之下,来到了她的身前坐下。
她笑看着那些女子的神情,调侃道:“不愧是王侯,走到哪里都能有这些爱慕者。”
他没有理会那些人,对着她温润笑道:“姜姐也是一样。”
君无弦着,微微侧头,便瞧见一帮的男子呆看着她。在对上他的视线后,皆自行惭悔的扭回头去。
姜瑾轻轻笑着,“看来阿瑾不应该选在簇的。”
她的本意是想请他吃一顿饭。
不外乎夹杂着一些私饶事情。
“本侯觉得甚好。名香楼,西谟第一酒楼。其菜色皆是数一数二的招牌,姜姐的眼光不差。”君无弦淡淡道着,兀自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王侯喜欢便好。”姜瑾以茶代酒,与他轻碰了碰。
蓦地放下,二眼力见的过来询问要点什么菜色。
姜瑾想了想,道:“将这里最好的全上上来吧。”
二立刻点头哈腰的搭着布巾去了。
“让姜姐破费了。”君无弦面色温润,轻声道。
她笑,“王侯一直以来都帮了阿瑾不少的忙了,不过请一顿饭而已,没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