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莠想,原来这位虚极子,是桃坞之会的后人,怪不得心存芥蒂,三十多年也不曾得见。
虚极又道:“道法自然,非人力之能强求,当日杀尽太子、皇后一族?贫道以为不妥。由此议论,差点下了霆狱,我与师傅等拼死逃出,东躲西藏十余年,今日若不是小观被劫,断然不会前来求见国师。”
鎏莠心想,以他今日光景,即使活不成了,随时找一处仙山坐化即可,何必一定要见我,难道要我帮他恢复那个被劫掠的小道观?
虚极道:“方才我说与尊驾有一面之缘,国师想必贵人多忘事,早就不记得了吧!”
鎏莠道:“确实眼拙。”
虚极的眼光望向远方,仿佛在回忆那日的情形:“那日来紫微宫探讨星象的,似有六位道长。你我都只在外庭等候”鎏莠道:“正是。”
虚极道:“令师尊后来起乩占卜,国师又可还记得?”
鎏莠道:“当然记得。噢,道友莫不是想要来问当日结果吗?”
虚极摇头:“虽并未参加,但结果还是知晓的“,说着捋了捋稀疏的胡子,“这也是您可以成为国师的原因”。
当时参加的六位道长,都清晰的看道,巨大的龟甲上,烧制而成的纹路特别像小篆的一个“秀”字。
大家都认为,与此字有最大渊源的,当然是鎏莠,因为他的名字里有“秀”,至少清河子是这么想的。
而为什么要以这么隆重的上古之法请龟甲扶乩呢?因为荧惑守心是大家都看到、测到的天象。但诏帝需要知道,如何解决和面对这件事。
所以商议起乩。六位道长临时请来大龟、筮草,由于事前没有准备,上等的白龟也没有找到,只有普通的龟。众人观查纹路,讨论认为,解决可能到来的王朝之乱的方法是“秀”。这个结果奠定了鎏莠的继任者地位,
而后,诏帝梦魇不已,想找太子、丞相顶天谴之罪。太子亦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在小人的撺掇下起兵,不久便被王师所擒。诏帝怒杀太子、皇后一族,但自己也是身心上遭受重创,不久身亡,加倍应验了天象——心宿是天下的中心,天子抱恙,国家遭乱。
虚极道长的师傅清秋子也完全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并且极为自责,组织了这次扶乩,既然天要降下灾难,只趋吉避凶即可,大肆杀戮、妄图以人力解决?!实在是加剧罪孽。
自此,他愤而离去。霆狱开始追捕当日扶乩之人,惧怕他们泄露天象。清秋子无奈,躲过霆狱爪牙,带着徒弟虚极、静笃二人开始了大逃亡。
也就是在那时,虚极了解了世情冷暖,老来扮演一下乞丐,也是手到擒来,因为实在是见的多了。起初,逃亡的生活很辛苦,但后来风声不紧了,也就慢慢好起来。直到来到桐汀湖畔的赤沙渚。
清秋子叹道:“当年因心宿惹祸,如今来到心宿之分野武州,不如就在此处常歇。”
师徒三人,遂开坛授法,名曰“不争观”。道观不大,犹似这湖水,利万物而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