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允塘来的时候风暖暖正坐在院中发呆,一头长发也不绾髻随意的披在肩上,长长的直垂到地上去,双目无神,小脸苍白无比,乍然看去,还以为青天白日的坐着个女鬼。
她浑身裹着个大氅,与一院子身着轻薄秋装的人格格不入,却浑然不觉一般,兀自出着神。
祝允塘不由得心疼起来,忽的就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一日,自家闺女虚弱着身子硬提着一口气冲进了府中,直奔自己眼前,她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还没去顾府退婚?”
祝允塘咽了口茶,觑了一眼风暖暖,没当回事似的,不紧不慢道:“怕你没想清楚。”
“赶紧去!”风暖暖没由来的一声咆哮,嘶哑着的嗓音却是出奇的大,仿佛一把满是锈的刀赫然撞在腐烂的陈铁上发出滋啦虐耳的声音,吓得他差点把满肚子茶水吐了出来。
他从没见过她发这么大脾气。
以往的她都是俏皮的,哪怕闹个脾气也只是跟撒娇似的哄一哄便好了,可此时的风暖暖却如同变了一个人,憔悴得像一张纸,却是满身的戾气。
祝允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在风暖暖那寒霜似的眼神中一溜烟的跑去顾府退了亲,可回来之后却怎么也撬不开她的嘴,始终不知道她为什么毅然决然的退亲,又是如何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一阵秋风袭来,几片黄叶打着转儿落了下来,她额角的一缕青丝落在了肩头。
时间如同这萧瑟秋风,吹落的岂止是眉梢的发丝,连带着她少年的热忱也一同风干了。
祝允塘本以为她放下了,是准备跟宁王一起了,却发现她好像又掉进了另一个深渊里,将自己缚住了,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认命了。
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祝允塘心疼的厉害。
这时,阿郑跑了过来,对着祝允塘低语道:“宁王殿下来了。”
由于风暖暖这番模样,现在整个风府的气氛都尤为紧张和压抑,平时有什么事也不敢太大声说,怕惊吓着了她。
祝允塘点了点头,刚要让通传,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带着浓重的喘气声,许时跑的急了,赵烜进了院不由得目色一怔,旋即敛了敛神色,极力克制住胸前的那抹惊骇,在祝允塘身前行了个礼,“岳父大人安好。”
虽是对着祝允塘行礼,可他的目光却是一眨不眨的落在了不远处那苍白如纸般的女子身上,心神许久未定。
“呦,亭烨来了!”祝允塘笑着脱口而出,闻言他自己先是愣了一下,想起了赵烜的身份便不由得肃了下神色,又眯着眼笑了笑,回了个礼,改口道,“宁王殿下。”
“岳父大人不必客气,同以前一样唤我‘亭烨’便好。还望岳父大人莫怪我擅闯的失礼之处。”赵烜不时的瞥向风暖暖,眉心一抹极浓的忧愁。
“无妨,当自己的家便好。”祝允塘顺着赵烜的目光幽幽的叹了口气,“你过去好好劝劝她吧。”说罢,他在赵烜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抬起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了出去。
赵烜轻轻走到风暖暖身前,看着残枝一般的人儿,心底揪心的泛着疼。那日宫宴结束后,他被皇帝派去西境平定匪寇,当夜便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