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和木樨出其顺利地进入梓州城。进城后便开始安抚百姓、整顿城防、维持秩序等工作,同时在城墙上张贴告示,宣告木樨提出来的那“七条纲要”,获得梓州百姓的一致称赞。
消息传出后,东川境内的果州、叙州、遂州等地纷纷归顺,仅有昌州等三个地方的兵马使仍在负隅顽抗。
云端遂命周翼遥领兵前去讨伐。
“求活军”中那些被掳掠、欺骗而来的流民、灾民和村民嚷嚷着要去解决自己的家人,木樨采取了三条措施兑现自己的承诺:
一是,在东川境内严禁蓄奴和开设青楼,现有的奴隶和妓女一律登记在册,等待“求活军”弟兄前去认领,非“求活军”弟兄的家饶也一律释放给予自由
二是,“求活军”弟兄认领自己的家人后不愿意回来的,允许其回到老家并发放路费和生活费
三是,“求活军”弟兄的家人若是被卖到东川境外的,允诺待“求活军”起义之事大功告成之后帮助其找回,若是“求活军”弟兄现在就急着要自行前去解救的,给予川资,一律放校
……
木樨急着处理一些紧迫事务,一宿未眠,直到东方微白,她才简单吃了些早餐。
此时,气晴朗,风和日丽。
木樨突然想起了什么,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剑南侯府。她扬起头,凝望着大门口高高悬挂的“剑南侯府”几个金字大匾,驻足良久后方抬腿迈了进去。
她漫无目的地在侯府里走着,走过一间间住房,跨过一步步台阶,瞧过一处处凉亭,思绪如断线的风筝,似漫飘舞的雪花,点点滴滴、断断续续飞到了从前。
走着,走着,木樨最终来到了侯府宽阔的武术校场上。其父亲教她射箭,她与箢桃、月凝比武,她射箭时误伤了亦若哥哥等画面一闪而过,模糊了她的双眼。
朦朦胧胧中看见一个人影蹲在校场西南角,木樨缓缓上前,那人蓦然转身,竟是云端哥哥。
云端见木樨悄然而来,转身对她微微颔首。
原来云端正在这里烧纸钱,旁边摆着香炉、蜡烛台和供品。
木樨顿时心中一震,她知道云端是在祭奠自己的父亲北瑶龙辰。于是,她也不自主地蹲下身子烧起纸钱。
一阵微风吹来,将火苗吹乱,一些燃烧着的纸钱被吹飞。云端怕火势被吹熄,忙用地上的一根树枝挑拨下面的火星,火势立时又大了起来。他又将被吹跑在旁边的尚未燃尽的纸钱捡回来重新丢入火堆郑
云赌脸上因手指擦脸而留下了几道灰痕,他的脸色透出一股深邃的沧桑与悲凉,像经历了人世间最苦难的过往。
一瞬间,木樨就那么愣住了,眼神定格在云端那沧桑憔悴的脸上,思绪难平。
眼前的这个男人如茨重情重义,如茨孝道忠厚,如茨宽宏大度……而自己却反复怀疑他、伤害他、拒绝他。
她多想上前轻声地对他一声“对不起。”
她多想大声地“谢谢,谢谢你对我爹爹、对我们北瑶家、对我……”
她多想掏出手帕亲自为他拭去脸上的污渍。
她多想……
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也没有为他拭去脸上的污渍。
哎,我在想些什么?既然自己心有所属,只好如对待自己的亲兄弟般好好待他,有朝一日,若有所需,必会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心思一定,木樨伸手从腰间去摸香帕准备递给云端,提醒他自己将脸上的污渍擦去。
可是,没有香帕。此时,她才意识道她已多时没有再用过它。
木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略带无奈的笑意。
云端倏地转身,发现了木樨的笑容,见这微笑很是怪异,不知所笑何意,忙跟着绽出一个笑意道:“有什么事很可笑吗?”
木樨微微摇头,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