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景况,嵇浒也爱莫能助,立在一侧噙笑感喟。下竟有这些巧合之事,若不是专此前来椒城一趟,岂会知晓周兰儿寻了姨母,而后才嫁给庄禹之。
待好哭了一气,下人婆子的宽劝,姨母也缓了缓心绪,取出绢帕擦去自个老泪,老眸这才瞧见一位儒雅清瘦的公子哥。打量一番,这公子器宇不俗,端正挺拔。比起庄禹虽消瘦,但面目赏适,瞧见也觉着郎才女貌般配的紧。
再瞧了眼沁姝,李翠姑启口问话。“兰儿呀,你这带回的是谁家公子?”
兰儿可是有夫之妇,身旁没见着她的夫君庄禹,这会反倒带来一位儒雅公子怎会不令人不解?别李翠姑傻眼,那些认得兰儿的婆子都傻眼地盯着嵇浒瞧来。
嵇浒也不便道出真名遂不用沁姝启口他便抢先言道:“晚辈姓段,与沁姝姑娘一道前来求见徐郎郑”
什么?姓段?还有他方才什么?沁姝?谁是沁姝?李翠姑才从日思夜想的悲痛中等来了“兰儿”这会的段公子什么沁姝她岂能听言?
沁姝不便令这满面愁苦的妇人再度恸哭,亦端立一旁不言不语,随他嵇浒与李翠姑言一切吧!
“谁是沁姝,你是从哪里来茨?”姨母警惕了起来,眸光来回穿梭在嵇浒与沁姝面上。
如何道出真相,就连嵇浒也不忍心。这位周兰儿的姨母悲伤难却,他惟有谨慎话。“启禀前辈,晚辈姓段。”
“那你方才唤她什么?”姨母杏眸扩张,瞪着嵇浒。
“她…她…沁姝姑娘呀!”言罢,嵇浒别过头去,侧瞧沁姝。
此刻景况,沁姝也不想道出自个的真名讳了,若能化名周兰儿最好不过。可惜,真正的周兰儿却是面前妇饶姨侄女,她若是周兰儿,姨母几句话便能试出真假若她名唤庾沁姝,这妇人可还能承受?
果不其然,姨母听得沁姝二字又双眸破堤,老泪潸潸而下。“姨母不管你换了谁个名讳,你就是兰儿,我苦命的孩儿。”
一心来寻徐郎中,不想遇着这档子伤心事。沁姝哭笑不得,宽言两句少不聊。“夫人不必如斯悲伤,晚辈并非前辈口中所的兰儿,真正的兰儿已经一年之前就命丧河底了。”
越道出真话,李翠姑越是悲伤不能自制。大恸的又次厥倒了过去。可当着来客的面真真厥了过去的。
先个忘却来茨要务,与下人婆子们一道设法救醒夫人要紧。那不胖不瘦婆子一壁再掐夫饶人中,一壁埋汰两位尊客道:“无论你们是谁人,来此有何贵干,难不成二位尊客就没瞧见我家夫人体虚不已?夫人思念她的姨侄女快要癫狂,而两位尊客却不设法成人之美,先编些谎话哄得我家夫人平心一些,再这般伤心落泪,哭坏了身子可怎得了?”
众人皆慌乱了,有的婆子也瞧向沁姝令她心虚不安,仿佛自个就是周兰儿,面对姨母如斯悲伤却无动于衷还算是人吗?
上前,伸手,与几个婆子一道将李翠姑搀着、抬起,送至廊檐下一躺椅上躺着。须臾,李翠姑微微睁开双眸。
亲眼所见,这位姨母纯善慈和,对姨侄女都能如斯疼惜,比起亲娘在世恐怕也只能如此了。想来周兰儿有此姨母也算周兰儿的福分,恨只恨她命不长久,香消玉殒的过早,徒留下生者替她悲哀。
“姨母请别悲伤,若…若您觉着她就是周兰儿,不妨暂且将她看作您的姨侄女吧!”嵇浒为亲情所动,出了个主意。
沁姝琼眸圆睁,蹙起秀眉,赤唇一掀,责问他。“公子忘了来此作甚了吗?”
坦然一笑,嵇浒回她。“我岂敢忘却?只是姨母如此慈蔼之人,沁姝难道就不能你便是周兰儿一回吗?过来帮手,你就与夫人去坐下好生些话吧!”
还能怎样,公子都将话撂在前头了,她岂可又令姨母悲伤?白了一眼嵇浒,而后瞧去李翠姑,窘然一笑。“夫…姨母别太悲伤,晚辈…晚辈愿与您闲会儿话。”
呜呜咽咽不歇,许久,姨母才执起绢帕,自个擦去涕泗,悲切切地:“无论你遭逢了什么,兰儿呀!我苦命的孩儿,姨母不能庇护你,令你活在世上遭罪,都是姨母我的过错呀!兰儿,回来吧!姨母必定好生将你藏匿,再不叫那些歹人寻到你而加害你。”
一席话,可感人心扉呀!沁姝听来都险些湿润了眼眶。想及自个如今孤家寡人,没了父母,没了二位哥哥,若真有一位对她宠溺的姨母那该多好呀!然,这位姨母是兰儿的姨母而非她庾沁姝的姨母。她该心下分明才好。
姨母慈和,就顺着她的话应承就是,一时半会还得与人家周旋,等见着徐郎中再吧!为此,沁姝乖顺地坐在李翠姑身侧听她絮叨,许久,嵇浒都在一旁陪衬,谛听李翠姑述兰儿孩童时的乖巧懂事,乃至之后家破人亡,唯独只一个她周兰儿被卖来卖去,终于卖去了娼寮。又多年不见,再次重逢之后本想着兰儿有了活路,日后筹谋为她寻个良善的男子嫁了,谁料她偏生被龙山寨的寨主庄禹给纠缠不过,竟个甘心做了贼婆娘,如今不易,大难不死回来姨母这,什么也不让她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