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豫循声而望,卫子期走来,已经长得高大挺拔,已不复当年的少年模样。
“多年不见,已经长成个俊小伙了。”
“豫王常年不在都城,的确难得一见。”卫子期扶他落座,“还是像以往一般年轻。”
“可别说这些客气话,老咯!已不复当年勇。”
卫子期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他的对面,“那小侄就开门见山了,不知道豫王爷今日过来所谓何事。”
“本王不再兜圈子,此次来找你是为了打听一个人。”
“王爷请说。”
“你们卫家军在几年以前,有一女子加入。”他继续说着,“是名医师。”
“姓殷。”
卫子期挑眉,“王爷找她是为何事。”
“噢,她是本王故人之女。听说曾经在卫家军中做事,本王想来找你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豫王笑意盈盈,“比如,是否婚配。”
卫子期微眯着眼,看向眼前这位面露欣喜的男子,他年逾四十尚未娶妻,如今来问于歌,他到底是何意。
“王爷有意?”
“卫大将军,你想到哪里去了!”安和蹙着眉,解释着,“王爷他早已一心向佛,不近女色。”
此话一出,卫子期感觉自己防御心太重扶着额,有些微尴尬。
“抱歉,小侄鲁莽,请豫王见谅。”
云豫并不恼怒,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明明与苏以真有婚约,却显然更在意他提起的殷于歌。也是,那么个绝色佳人放在军中随行,哪个男子能不心动呢。
“你和她?”
见他不置可否,眸中忧虑浮现,云豫继续追问,“可是安和不是说你与苏小姐有婚约在前?”
“小侄早上去苏府正为解除婚约一事。”他看向窗外,“可是,家父否了。”
“呵,你爹那个人,怎么会同意苏府这么一大块肥肉。”
意识到面前的是卫骁的嫡子,他摩挲着自己的胡茬,“本王可没说错,你在面前,本王也不会修改措辞。”
卫子期抛开愁绪笑起来,“豫王但说无妨。”
“这事倒很难办,想来苏国公也不会同意。本王倒是理解。一旦你们率先提出退婚,卫家背信弃义之言定会甚嚣尘上,而苏府的颜面,又往哪里搁。”
云豫饮着酒,轻松指出难题所在,他在心里算着,“算起来游月那孩子再过两月,就已经二十又三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拖下去,饶是她倾国倾城之貌,也难以堵住悠悠众人之口。
“刚才说于歌是故人之女,豫王与于歌的娘亲是故交?”
他点了点头。
她换名于歌了?
顶着一个罪臣之女的名字到底太过招摇,所以才改了名吧。
“她娘亲袖颜曾经救过我的命。”
“二十五年前,我受皇兄所派,去上古关城调查玄月教一事,在返回都城的途中遇袭,掉落悬崖深潭。”
云豫缓缓道来,眼神中充满温柔与爱意,像是在回忆无比温暖的事情,而不是遇袭。“也许是天意,正好被袖颜所救。一路悉心照料,我才得以顺利返回。”
“而回到都城之后,即使我交给她数金以报答恩情,她也分文不取,只是说如果我非要报恩,以后遇到难处的时候帮她一把即可。”
“她慢慢的定居下来,与殷启谦成亲生子。后面的殷家案件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我试图救她,可是实在是证据确凿,而苏府势力太过强势。”
“最终连同游月一起发往利州军姬所,我四处奔波无果。死者是苏家表亲,他们咄咄逼人,寸理不让,是不可能单独将袖颜母女救出来的。我与皇兄达成协议,全力辅助新帝即位,从此不再踏入朝堂之上,这才让他解散了军姬所。”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难怪以往勤政爱民的王爷会辞官归隐,终日游历人间。”
而豫王的一系列割舍,也绝非对她只有普通救命恩人的感激。卫子期挑眸,只见他淡淡笑着,虽然已上了年纪,仍然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云豫提手饮了一口酒,“这些话你可不能外传。”
“小侄不敢。”
“难为你堂堂云秦大将军也会为情所困,如今这世上,重情之人少了。”
“可苏府这事,我也无法帮你。我只是闲散人员一名,手无实权。不过,本王可以给你提个建议,在苏家之上,你爹之上,还有当今圣上。如果你决心要退婚,得从这里找找出路。”
“多谢豫王。”
云豫拾起酒杯,眼神悠悠,“你与游月关系如此相近,有没有袖颜的消息?”
“于歌娘亲在军姬所解散之前就已经失踪了。”卫子期说道,“据我们现在查探的线索显示,于歌娘亲是被玄月教选择派入云秦。这件事,不知豫王可否知晓。”
“九年前,我去利州正好遇到她被几个黑衣人劫持,还好关将军与我同行,救下了她。可是第二日一早,她便不见了。”
“你们没有报官?”
“是我要求的,因为她留下了信。”
“信上大概说了她需要回去西戎,请我定要帮忙照顾游月,就当还她救命之恩。字迹很匆忙,但我认得出,是她的字迹。随后我叮嘱滢姑姑帮我照料游月,我回都城安排军姬所事宜。”
“前些日子,我们发现了她。”
“袖颜?她过得怎么样?”
看见他殷切盼望的神情,卫子期真的不忍说出事实,如同当日告诉于歌一样。
“她已经故去。应该是在回西戎的路上受到袭击,同行还有一名武功卓绝的西戎刀客。”
“她死了?”
豫王眼中泛起泪水,来回踱着步。
见到他的慌乱,卫子期更加印证了他刚才所想,他对于歌娘亲,绝不是普通的救命恩人的感情。
“和刀客一起?”
云豫不再冷静:“救下她之后,我们三人同宿弃屋。既然刀客武功卓绝,要杀处于睡梦中的我们轻而易举。可是刀客没有下手…难怪她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就离开,是为了保全我们。”
云豫怔怔的看着卫子期,想得到答案。
“如果按照合理的推测,是这样的。”
云豫站在窗前,风一吹来,青衫随风轻扬。良久,泪痕已干,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还有一件事。”云豫转过身看向他,“我想见她,烦请子期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