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被监禁,虞若的人质生活过得还是很滋润的,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对于军营来说,也是精致的伙食了,偶尔作点妖,梅疏也听之任之,从不动怒。
“虞公主,公子请您过去。”门帘被掀开,一个士兵面无表情道。
虞若随他走了出去。
这还是来这儿这么久,她第一次踏出营帐,看清这军营的真实样貌。
一个面目黝黑的士兵在高塔上放哨,身姿笔直而坚挺,脖子上一块破旧而褪色的围巾被小心而整齐地叠在盔甲里。
他的身影映着冬日里苍白的天色,在这塞外风烟里显得分外萧索而荒凉。
那块围巾,应该是他的家人给他准备的吧。
虞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无论是虞国人,还是原国人,那么百姓都只是普通人,他们平凡地生活着,一辈子渴望的也不过是一份平凡的安乐。
成王败寇是掌权者的游戏,赌注却是那些弱小而无辜的百姓。
何其残忍。
她理解梅疏,国破家亡之痛,寄人篱下之苦,若她在他的位置,也会穷尽一生背负着国恨家仇前行。
身后是故国不堪回首的满目疮痍,身前是无数原国百姓的翘首以盼,他不能退,也退不得。
无论她在虞国是多么受尽宠爱,是多么高高在上,在这儿她就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敌国公主,一个人质罢了。所以,他对她,算是慈悲了。
那士兵领着她走到一处营帐前,“公子,虞公主带到。”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那士兵依言退下,虞若掀开帘子,只见梅疏正附身在桌案上写点什么,见她来了,站直笑道:“过来。”
虞若走到他身边,见他桌案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落款秋漱玉三字,神色未变,倒让一直观察她神色的梅疏有些遗憾。
“不想知道镇国公大人说了什么吗?”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你不是马上就要告诉我了吗?”虞若漫不经心道。
“无趣的女人。”梅疏叹了口气,眼底却涌出兴奋的色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国公啊,放弃你了呢。”
意料之中,她没有太多伤心与不忿,反而有一种莫名的解脱感与放松感。
不过她猜,秋叔叔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秋珣。
“我是大虞的公主,为大虞而死又有何不可。”她淡淡道,听不出喜怒。
“公主如此高风亮节,实在令在下佩服不已。”他语气里玩味着几分嘲讽,显然对她这道貌岸然的模样嗤之以鼻。
虞若面色不变,“原国都亡了几十年了,公子复国之心还不曾息,如此拳拳爱国之情,铮铮铁骨之毅,才令我叹为观止。”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与轻慢,高傲的模样仿佛一朵带刺的玫瑰,他想伸手握住她,让尖锐的刺刺穿皮肤,让他的鲜血沾染上她鲜红的花瓣,让她因他而凋零衰败。
在鲜血与污浊中抵死纠缠。
这就是他理解的爱情。
“我怎么舍得你死呢。”他温柔地呢喃着,冰冷的手指抚摸着她同样凉的脸颊,“可是来的路上冻着了,这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