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那是察官都还未曾是察官的时候,他也曾经见过这样一张脸,好像冷冽的风雪之中突然溅出来的一朵雪花,虽然仍是冷的,总是让人考量那些孤冷之人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李寒光并没有发现察官已经快速收回去的视线,看的差不多后又一步步不紧不慢地重新跟上了察官。
一路上路过很多奇怪的屋室,里面没有点灯或是蜡烛,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窗子,只能听见里面的人还是生物都在发出类似垂死挣扎的呜咽声,李寒光也并不害怕,就只是觉得外头这么晃眼的光线居然也并不能照进去,让她看清楚里面是个什么场景,她虽然走得很慢但却只能听见些很淡的声音。
察官不知道是不是也要带她走近这样的一间房屋,一言不发很是悠闲地又是往里面看一眼,啧一声或是唉叹一声。好像他十分清楚里面的人是谁,也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更知道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他在这条仿佛无穷尽的长廊上慢慢地踱步,寒光好像透过这个身影看见一个巨大的深渊,深渊之上是平静甚至有些和煦的风光,而深渊之下确实是个的的确确的深渊,没有人能在这座深渊之中留下什么痕迹,就像深渊本身就感觉得到自己心中那无垠的沟壑。
他的样子好像第一次来这里,又好像在这里往返了千年一样,有时会像刚才看看屋室中的动静,有时又低垂着头看地上黑灰色的砖。
寒光不想说话,自然静静的走,前面的男子也好像不想解释什么,连半个语气词都没有表示出来,也是,一个鬼尊和一个即将接受审判的亡魂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一男一女就这样一前一后沉默的来到了这条长廊中的一个空的黑屋之中。
察官站在一旁,并不进去,而是等寒光来到这扇门的前面停下才开口:“想进去吗?还是,再多逛一会儿?”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选择?原来亡魂在鬼尊的面前难道还有选择的权利么?
但寒光并不想“再逛一逛”了,这里,包括地府的热闹繁华并不是个什么多么值得多逛的地方,她宁愿去接受审判和惩罚,也好过在那间屋子中终日沉睡,数着窗前每天长出新苞有几个痛快些。
她微微一滞便一脚抬起来,她脏兮兮的裙边就已经进了屋子,里面果然也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陈旧的味道。她身体随着自己的步伐往前倾,眼看着鞋子就要踩在屋子里时,察官一把扯住她,将她扯到他站着的另外一边,“着急什么,里面的人还没出来呢,现在进去可不妥。”
寒光顺着察官的视线看向屋子里那团如同黑雾的一团。盯着那里大概有一分钟,她才渐渐地看出里面趴着一个男子,再往前看就看不清还有什么东西了,只能肯定他一定是对着谁跪着,看他战战兢兢,一步都不敢挪动的样子,必定是旁边也有很多威胁。他虽然背对着寒光跪着,但是从他有些臃肿的影子能看得出来,里面是一个穿着奇怪的服饰的男子,头上也戴着一个很大的发冠,仔细想想她好像在哪里见过那身衣服。
她听见那个身影颤颤巍巍还好像涕泪横流地说道:“判官大人,小的现在知道错了,我也是受了那狞兽的蛊惑和强迫,否则也不会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的。”